她心知府中为了她安排了多少,更想不出二姐拿出琉璃佛塔时到底是什么心绪。

其实说来,她到现在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当日淳雪在储秀宫夸下海口,其实并非指名道姓那至宝舍利。只是纳兰氏历史悠远,更有康熙朝明珠性德父子的一时繁盛,所以府库珍宝无数,底蕴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她本并没有想要佛之莲。

写信于二姐,不过是托她务必帮寻出一至宝,可让她一朝飞天。

纳兰时春一下子拿出佛之莲和琉璃佛塔是谁都不会想到的事,除了她自己,其余众人,包括从小陪伴她长大的随身婢女,都被吓得够呛。

但纳兰淳雪不愿这件事轻易了结,如果说这姐妹情之中绝对掺杂着许多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但那两件佛教至宝,是她无论如何都欠下的,再不纯粹的情谊,终究都是同出一脉的血缘亲情,她从来对姐姐爱妒交织。

然而雍正十三年后,她懵懂地感觉自己仿佛想懂了什么,自那以后一腔心绪就复杂起来,她对姐姐又怨,怨她高高在上、却又并不把自己这个妹妹真正疼进心里,只是当个宠物一般,逗弄收服,又不放心上;又怜,怜她什么都唾手可得,却终究于大事来说算不得什么,那时她才明白二姐于她来说无所不能,但在这世间,也不过一个身不由己,受着许多人摆布的可怜人罢了。

她情愿纳兰时春就那样没心没肺地扮演着她厉害极了的姐姐,见不得有人碰她的隐私,更见不得高贵妃和这满宫的人自以为是个主子,在纳兰时春面前装模作样。

她每日从储秀宫回来,想到高贵妃那气焰,就忍不住想要冷笑。

现在在一个白身的臣女面前作一幅母仪天下的样子,也不过仗着她姐姐没有入宫罢了。

淳雪有自知之明。

她清楚,若是纳兰时春当初真的入了宫,现在宫中纳兰家的形势绝不止于此。

你们不过是好命,逃过她去罢了,淳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