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是偷闲,府里人几乎要被额娘指挥得脚底生风,宫里皇帝及皇后的大批赏赐下来以后,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傅谦都被派去做活了,他找了个去城郊别院取毛料的活才换来这一下午的空档。

他有事,得亲口问她。

“节礼准备得如何?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我们家城郊的庄子还是挺多的,什么东西都很丰富,近来钮祜禄氏喜事颇多,满京收敛物资,我听说有些人家为此节礼准备得不足,不知道纳兰家如何?”

时春挑了下眉:“我们家就那几口人,几个人满意了全家就都满意,没什么够不够的问题。再说瓜尔佳氏跟钮祜禄氏抢着囤货,那是我额娘的家族,从他们手里要些,也没什么。”

“那就好,”傅恒低头看她自娱自乐一个人下棋:“我这次……有些话想问你。”

时春抬眼,略有些惊讶地看他一眼,随即露出一个请他直言的表情,也不下棋了,认真坐起倾听。

“说来惭愧,我一直觉得之前的事已经过去,更是敢坦然作无事的样子与你来往,但我没想到是我想的过于简单了。上次舒贵人在宫中告诉我了,贵妃以退婚的事折辱于你,我听后很羞愧,我没有想到过,这件事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你在我心中,本来完美无瑕,只是我从不曾想过,你唯一的污点,竟然会是我给你泼上去的。”

时春心里把不懂事的妹妹暗骂了一句,想也知道,那冲动的妹妹定然又在宫里做了些她不知道的多余事。然而现在不是去想淳雪的时候,她正了正脸色,认真地去看傅恒。

“其实我当初也用了些不可言说的手段,今年是我第二次入选选秀名册,三年前因为大病无法参加。这三年来我一直在考量这件事,后来发现我自己并不想入宫,于是为了避开,太过急功近利。当初入了富察夫人的眼,本就是经过谋算后的结果。这件事我做的并不地道,有负夫人的喜爱,更将当时无辜的你算计进来,只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一己私欲,事后,我本就对自己所做之事无地自容,你拒绝了这门亲事,我才从负疚感中挣脱出来。归根到底,是我利用了你,利用了夫人,利用了富察家的权势,如今贵妃所言,其实多半属实。这本就是我自己自作自受,后果也当由自己承担。这才叫罪有应得。”

房间内陷入一片静谧中,纳兰府的丫头们都屏住了呼吸,如意和雀宁都紧张地去看傅恒的脸色,连卜隆,也忍不住一惊,将不可思议的目光投在时春身上,想到傅恒那四十马鞭,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