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家族,真的能有这般心明如镜的子弟吗?
如若富察傅恒当真什么都明了,那这个人,便已经虚假起来了,他不应该做到这个地步。
这并不公平,甚至有些可怕。
这么长时间的往来,那些君子之交、那些难以言说的默契和对彼此相约的知己之谊,便是奠定在两方对曾经谋取过利益而心知肚明的基础上的吗?
他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和想法来与她做这个知己的?
傅恒微笑:“这确实是你能做出来的事,其实我并不意外。其实也许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懂了,但直到最近,我思索了许久,才终于确定了。但是很奇怪的,按道理,我应该是生气的,但我发现我毫无芥蒂,只是有些啼笑皆非,甚至为你担忧。”
他说:“你如此匆匆地下了决定,就注定有了许多的马脚,其实你本可以做的更缜密些的。当初法源寺你与额娘初遇,不得不说是个完美的局,她对此心知肚明,但见到你后便无法再怨,更甚心甘情愿被你利用,只因为她是真的喜欢你、欣赏你,真心认为你会是我的知己,是会成为最适合那个位子的人。但你这个决定的代价太大了,倘若不是正好是我,其他人,哪里会拒绝。你本堪为名花,却拿自己入了这么一个糟糕的赌局,你把你自己的一辈子看得太轻了。如此,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这么久以来,始终是你自己。”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你自己的命运无动于衷,但是时春,”他面色平静,第一次僭越执守的礼数唤了她的名字:“从始至终,我唯一对此感到不快的,只是因为你对自己太过轻率。你是我一生中第一个,也必是唯一的红颜知己,我珍视你,更甚过你所以为的。”
纳兰时春心神俱震,她看着他,审视着他,傅恒坦然回视。
她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体,双手收在小腹前,正襟危坐。
“你的话,我全部明白了。但是唯有一点,关于前事的、唯一一点,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