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哪怕依着纳兰时春之前的话,和他心知肚明的、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束缚,他们都很明白,这一段短暂的交心时光,终究是无法长久的,并且也只能止于她的出嫁,再然后,这一生都不可再有交集。

为了她,也全了他的知礼守礼。

但是这个除夕之夜,当他沉下心来回顾这一段彼此出发点都不算坦诚的知心时光,却无端觉得颓然。

他感到可惜,不知道是为了那个女子,还是为了这个束缚住她的时代。

纵使这座皇城曾经有过那般惊艳的人物存在过,也依旧没有人能发现。从前她把自己藏在这四九城的阴影里,以后也将走入某户人家的深墙大院里,把她的风华埋葬在岁月时间深处,他感到遗憾,也为她感到痛苦。

短短光阴,他惊觉他已将她视为毕生挚友,纵使以海兰察可以以命相托的情谊,也不过一碗水端平,无法做出偏倚。

从前他站在姐姐的视角,看皇宫里魏璎珞的恣意,只觉得她的活泼,是富察容音一生都渴望的,但现在再看,却觉得她的自由,与时春、与如时春一般被规矩锁住的贵女们来讲,都显得那么刺眼。纳兰时春活得太过小心翼翼,他却无法反驳她。

愿卿珍重,他提笔写下这四字。

卸下腰间从璎珞那里失而复得的玉佩,上面刻着富察氏的家徽——是他小半生里仅有的、最具身份、最具贵重、最能表情的东西,他把玉佩压在了信封上,想了想,却又收了起来。

这样不对。

正如他以后再不可以与她月末相见,她嫁人以后,连同富察傅恒这个名字,怕是都永不能提及。

我不能害她,他想。

静坐着看这封只写了四字的信,终究他还是伸手,拿起灯罩,把信在火上点起。

不需要,并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