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垂着眼恭敬道:“是四少夫人,这便到了,三少夫人小心脚下石阶。”

尔晴笑盈盈道:“不碍事。”

说着便不由加快了脚步,绕过照壁,却是一下顿足在原地,不动了。

上月紫禁城飘了一场初雪,尔晴还记得自己就是在初雪那日进门的,北方寒冬冷气逼人,迎亲路上湿滑泥泞。喜塔腊家卯足了力气想要向富察家展示自己家的实力,备置了丰厚嫁妆,光是准备用来在路上给围观百姓撒的金瓜子就足足装了两箩筐,然而天公不作美,大雪下了,也没有多少人冒着这恶劣天气来观赏的。好好一场婚宴,竟就被硬生生搞得添了几分萧瑟。

如今雪是化得差不多了,更别提富察家日日有下人洒扫,青石路早就干干净净,今日更是难得的大晴天,太阳冒出头,金光从光秃秃的树杈间照下,把灰白的地面也照得多了几分暖意。

然而这金光再亮,也不比寒气中一闪而过的冷冷银光来得耀目。傅恒着一身白色箭袖,在院中舞剑。剑光如水,舞动中银辉闪烁。男人身形修长挺拔,跳跃挑刺却轻盈如一片白色的羽毛,天气冰寒,他浅色的双瞳从剑后扫过,沁着微凉的眸光,一影惊鸿,翩若游龙。

尔晴一瞬间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眸中的痴迷,她站在原地看着在院中舞剑的人,满心满眼都是他。

院中的青年却浑然不知,他挽过一道让人目眩神迷的剑花,身形翻转,手腕轻轻一转,便似是轻易玩弄着手中的利剑一般,游过一道潇洒的收势,剑眉下目光一转,轻挑起眼角睨向一旁,剑身明澈,映出他一双带笑的琉璃瞳。

“铮——”

似乎是一道回应,一直悠扬着的琴声忽地迭起高/潮,乐音渐急起来,那剑光便织成铺天盖地的银网,气势滔滔而来,院中纵是只剩寒冬枯枝,也被这凛冽剑气扫得枝头微动。

尔晴的目光却是自那一声后便移开了,她盯着傅恒看过的那处。

冬季天光暗淡,满院萧瑟,可那琴声传来地方却是一派富贵堂皇景象。时春坐在廊中,身后是房间敞开的大门。她膝下铺着大片厚实的紫貂毛,身边立着两座金丝炭炉,松香在“噼啪”的炭火声中弥漫开来,她身上红色的大氅铺陈开来,在身后铺开,金线云纹华贵炫目,她脸下却簇着一圈雪狐的毛领,玉琢般的容颜被拥在雪白狐毛中,娇美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