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春披衣卧起,嘱咐下人不要声张,把前厅燃起的火把烛台熄灭,主院老夫人若派人去问,只说四爷回京,旁的莫要多嘴。

前厅灯火暗下,四房小院里却点起灯柱。时春吩咐下去着人备水,在屋中坐着略等了片刻,门扉吱呀开启,傅恒揉着额头走了进来。

她打量他,却一点寻不见过去那位翩翩四公子的影子,不由微微皱了眉,起身上前,目光在他一身的泥泞上打量了一眼。傅恒笑起来:“久别重逢,我很想抱抱夫人,但我现在身上脏污甚重,还是洗浴更衣过后再说。”

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时春也不说客气话,嫌弃就是嫌弃,推搡着他去屏风后洗浴。水声响起来,她坐着拨弄灯芯,心思微微乱着,心头也不安生。

水声停了,她转过头,傅恒系着里衣的系带走出来,原本就劲瘦的人更瘦了,身上都寻不着多少肉,一副高大的骨架撑着长衣。

注意到时春的目光,他微笑着张开两只臂膀,她走上前投进他怀里去。这拥抱如此熟悉,又让她如此怀念,投进去仿佛就再也不用操心外面世界的风云涌动。

她开口:“怎么样呢?”

傅恒回答她:“不好,一点也不好。”

时春沉默,她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心头沉了一下。

顿了顿,她换了个话题:“明日你要入宫罢。”

傅恒嗯了一声,时春从他怀里出来,目光梭巡在丈夫的脸上,扑哧笑了一下,抬手摸上他的下巴:“瞧你现在这副样子,怕是御前侍卫都不敢让你进宫门。”

傅恒也闷笑一声,在外调查风餐露宿,他又要隐瞒身份,无法大张旗鼓,形容自然难以见人。在外时无暇关注倒是还好,刚才洗浴时从水里倒影看到现在的样子,连他自己都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