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瑆那时正高兴地捧了一摞书从宫学往阿哥所走,身后跟着的太监们苦着脸想把活抢过去,都没抢过爱书如命的十一阿哥。永瑆面庞生得是很温柔又俊秀的,柔和着眉眼,黑眸觑着手里的书册页,任谁都能从他脸上看出愉悦两个字。

他没怎么在意看路,也没看到旁边拐过来的脚步匆匆的汾嬅,直到两个一向最稳妥的人撞在了一起,那书扉破烂脆弱的古籍散了一地,他才把目光从书上移开,落到了汾嬅的脸上。

汾嬅赶紧站起身,匆匆拿手帕擦了下眼角,看着也站起来的永瑆,有些无措道:“十一阿哥……对不住了,我帮你整理……”

她蹲下帮他捡着散落的书,永瑆眼尖看到她没擦干净的泪痕。他俯身按住她的手,示意小太监们去收拾,然后有些忧虑地问她:“你怎么了?”

话才出口,脑子里电光火石一闪,想起刚才拿书出来时候听到来往的太监宫女在讨论富察夫人南下的事。永瑆打量汾嬅一眼,默默用力把她拉起,不说别的,只是带她往永琰的住处走。

“我陪你去吧。”

汾嬅一双乌黑的眼抬起来,那个眼神永瑆一生都难忘,像是大雨初歇后的黑曜石,又是悲伤又是荒凉的。

那不该是她的眼神,只是早慧的人太敏感,容易把什么都想多,提前所有人感到难过。

她静悄悄地走在他身后,走着走着永瑆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住,汾嬅的声音小小的响在他耳后,细听带着脆弱的颤抖。

“阿玛会有事吗?”

永瑆本不该说这话的,尤其是对一个在绝望中奢求曙光的人,如果傅恒大人真的没有撑过去,他就是给了汾嬅虚假希望的人,足以被她从此恨一辈子。可他还是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