榫子紧了紧,再抬头看看树梢,碎金的阳光洒下来,淡绿的枝叶在不住晃动。
孙逾受了惊,觉得和史娘子在一起有危险,当即走开,太史阑爬上车,挪回正位,容楚笑吟吟靠在软垫上,吃青梅。
“你干的?”太史阑看看他。
容楚笑而不答。
太史阑可不认为现在闻敬会下手,人多眼杂,树林有阻碍,就算惊马,也不能造成太大伤害,何况还有孙逾在车上,以西局做事的风格,出手之前先观察,出手之后不留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是辣的,怎么可能在还没有把握的时候冲动。
“鼠辈多疑。”容楚道,“闻敬等人正是因为不确定我们的身份,以及不确定我们是否真的伤病在身,才迟迟不动手,此刻我搞这么一出,他们必然疑惑震惊,不知道队伍里还有什么敌人,不知道对方目的身份,自然要更加小心不敢出手。这个队伍人员驳杂,来历各有不明,容易互相怀疑,正好可用作我们的盾牌,等过了这几天,我也能勉强出手,自无需在乎他们。”
太史阑瞟瞟他——不仅故布疑阵,还要借力打力,不仅装神弄鬼,还搞风声斧影,西局这群人遇见他,也叫倒霉。
晌午的时候在一家路边店打尖,此时离间分化计效果鲜明,以孙逾为首的少侠们一堆人,远远坐在一边,眼神里充满怀疑,闻敬单独坐在一桌,神情有些不自然。
容楚披上披风,蒙上面巾,伴着太史阑走了过来。
众人都回头看去,只见少年腰背笔直,英姿挺秀,淡蜜色的肌肤薄薄的唇,女子则风姿楚楚,未挽妇人发髻,只将长发垂背,在腰后束一道结,这种装扮原先是男子发型,近年来在南齐南方仕女中也有流行,看起来分外亭亭婉婉,纤纤弱质。两人携着清秀小童,自日光下缓缓走来的时候,众人都觉得眼前亮了亮,想起“神仙璧人”之类的老套而美妙的词儿。
就是史娘子个子实在太高了些,嗯,想必她如此美貌聪慧,却嫁给史泰这个穷酸废物,必是因为如此。
那一对“神仙璧人”,慢慢地、“和谐”地走着。
“容楚,拿开你的手!”
“我得有人倚着。”
“有拐杖。”
“用不惯。”
“你披风下……拿开!”
“哎呀别闹,人家都看着呢……你腰真细。”
“滚粗。”
……
“真是郎情妾意,美妙一对。”一个老汉摇头晃脑地赞。
容楚抬头,对众人展开颠倒众生笑容。
“史娘子,这边坐。”孙逾忙不迭招呼,拿筷子让位子,把容楚招呼得无微不至,容楚懒懒坐下,巧笑倩兮地招呼太史阑,“夫君,来坐。”顺势就软软地靠在了太史阑肩上,还满足地长吁了一口气,幽幽道:“夫君的肩,最是宽厚好倚,奴家的腰似也不那么痛了。”
一众少年嫉妒得眼中冒火。
太史阑面无表情,眼中也在冒火——幽幽冰火。
便宜老婆的披风,真是偷摸悄捏趁势揩油之必备法宝。
太史阑有点后悔,早知道这人无耻到没下限,当初就不该顺手推舟让容楚做老婆的。
应该让他做妾。
这样她吃饭他就得站着伺候,她睡觉他就得睡在脚踏上,走到人前就得落后她三步,没事跪着给老爷捶腿。
下次记得,妾。
座中一个少年问,“我家是开药堂的,史娘子到底所患何病?或者小可可以帮助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