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你还是学生啊,那在蓝草兼职拉一晚上琴能挣多少?”

半夏伸出俩个指头,“两百,偶尔还有点小费。”

“这么少。”卖酒的姑娘有些看不上这么点钱,“你不如跳过来我们红颜吧?一晚上随便开几瓶酒,都比你那多多了。”

半夏笑起来,摆手谢绝,“虽然钱是好东西。但我实再更喜欢拉琴,还是不太喜欢卖酒。”

这话她本来没有别的意思,听到对面姑娘的耳朵里,就觉得她看不上自己这个行业,笑着的脸一下就淡了。

她伸手拍了拍铁质楼梯,阴阳怪气地问坐在台阶底下的大叔,“你说呢,老贺,她拉得好听吗?”

老贺是红颜里的驻唱,年纪大了,唱得歌最近不太得观众喜欢,刚刚被老板骂了一顿,心情正恶劣着,气冲冲道,“不怎么样。”

半夏也不生气,还认认真真地问,“你觉得什么地方不怎么好?”

大叔想不到她还能追着问,嘿呦一声,伸手拿掉了叼在嘴里的烟,“嘿,我说你个小姑娘家家的。你这种年纪,能知道什么叫流浪者吗?无病呻吟啊你这是。”他坐在对面的台阶上,上了年纪的手指里夹着烟,烟头点着半夏的方向摇了摇,“别拉这种曲子,拉一些情歌啊什么的就好。”

“那你说说什么是流浪者?”半夏始终不生气,温温和和地坐着聊天,火气再大的人,在她面前慢慢也就平静了。

“行吧,我告诉你什么人才叫流浪者。”坐在台阶上的年男人用力吸了口烟,吐出串烟圈,“大叔我年轻的时候呢,喜欢搞音乐,写歌,编曲。”

“为了这个梦想,背井离乡,去帝都,和几个兄弟住在一个小小的工作室里,不顾一切地把青春都砸进去。那时候,我没觉得自己在流浪。”

昏黄的路灯斜斜照着台阶,看不清台阶上老贺的神色,只能看见那一点忽明忽亮的红点,“后来没办法,吃不饱肚子嘛。只好灰溜溜地回了榕城,用当年攒下的一点才华,卖唱,给人写歌,换点钱,混口饭吃。”

“记得那年我上火车的那一天,下了好大的雨。帝都的几个兄弟都来送我,在站台上,我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他们一眼。”

“如今虽然吃得饱,有钱花。”他夹着烟的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但这里,永远都在流浪。我就是一个流浪者。”

对面的红点在这句话之后暗了,陷入一片沉寂。

半夏也不再说话,若有所思,坐在台阶上,抬起手伊呀呀地试着弓弦。

龙蛇混杂的酒吧街,沉浸在音乐的小提琴手,一遍遍地从这市井之,拾起人生的感悟,反复琢磨自己的曲子。

在远处的那间出租屋内,灶台上亮着火光,咕嘟咕嘟地炖着热汤。

一墙之隔的隔壁房间。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亮着荧光的电脑屏幕前,点开一个音乐站。在注册的页面上,aka(外号)那一栏前光标闪动许久。最终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动了动,给自己输入了一个两个字的艺名,赤莲。

第13章 迷雾森林

半夏听了老贺的故事,沉迷于汲取新的感悟,把晚饭都给忘记了。

深夜回到家里的时候,才发觉饿得前心贴后背。万幸的是,灶台上还温着的一碗热腾腾的面线糊。

面线糊用猪骨汤打的底,加了切碎的干贝,螺肉,猪血,海蛎,冬笋和芹菜,用一点黑胡椒粉提鲜,面上浇了新熬的葱油。鲜美可口,香甜爽滑。

饥肠辘辘的半夏用这样的美食填饱了肚子,趴在桌上幸福地直喘气,“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可爱,简直是救了我一命。”

救她一命的小可爱此刻不在家,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屋子里空空的。

自建房的隔音效果很差,楼上楼下住着的都是年轻人,夜猫形生物云集。一到了晚上各种各样的声音,夹杂在一楼英姐通宵打麻将的杂音里,热闹非凡。

半夏的对面住得是一位络作家,习惯半夜码字,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动静几乎比乐器还响。楼上邻居刚刚上完厕所,冲马桶的声音清晰地从下水管道里传递下来。

隔壁的房间隐隐传来一点电子音乐的声响,大概是一段短短的deo(音乐小样),正用被调低了音量的电子钢琴反反复复的弹奏出来。

刷碗的时候,半夏看着水池底的一点残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干贝,海螺,冬笋?

怪,我们家里有这么好的食材吗?

她洗好碗筷,清理了个人卫生。用一块干抹布仔细将洗手间的地板擦干,还在洗手间的门边折叠摆放好柔软的吸水纸。

小莲很爱干净,每天爬到这个洗手间,在不锈钢地漏上解决完个人卫生,都还要在纸巾上擦干净身体,才肯爬回窝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