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莫名联想到这八年,他每次去纽约找她却无功而返回程时,是否也是这样孤寂。
周遭及时行乐的留学生圈子里,他在结束一天的漫长苦学后,还要日复一日在餐馆洗盘子存钱买机票,那会儿又是怎样的心情。
他从未放弃过她,她却为了微不足道的家庭阻力让他一再难堪。
荆羡心中酸楚,恨不能立刻跑出去不管不顾跟他离开。她拿过手机,打开微信界面,刚敲下一行字,发现对话框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她暂且停下。
很快,新消息提醒。
reborn:【回去了,没什么事。】
过了会儿,又是一条。
reborn:【别乱想。】
了解他从来不会在她面前展现半分难处,荆羡慢吞吞将【我爸和你说了什么】的未发送消息删掉,纠结半天,回了五个字:【到家跟我说。】
reborn:【嗯。】
荆羡没急着锁屏,坐到吊篮椅里,腿蜷缩起来,点开他的头像。原先记得图片是一个阴森森的金属牢笼,不知何时变了,眼下换成了漆黑夜空划过的一道流星。
她看了很久,愣愣出神。
倏然,敲门声响起,三短一长,这频率是她童年时和荆念约好的暗号。
荆羡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许久未见的父亲,她昨晚撒了谎心底有些愧疚,这一刻又埋怨他对容淮的轻慢。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块,叫她有了逃避的念头。
门没有锁,他却未曾中断节奏,像是有着极佳的耐心。
良久,荆羡没辙,过去拉开门。
荆念看着她,轻叹:“你在怪我。”
他捧在掌心长大的女儿,曾经总会趴在他怀里咯咯笑着看动画片,每回幼儿园回家都要趴在他膝盖上乐此不彼地摆弄洋娃娃,偶尔他忙错过她的过家家计划,她也会在哭鼻子后软软地开口,说我永远不会生爸爸的气。
这样的她,如今为了一个外人,对他沉默。
荆羡抬眸,触及他眼角的细纹和些微的疲态,又别开眼去:“没有。”她盯着自己的脚尖,仍觉得要争取,补充道:“容淮他……”
荆念打断:“先不提。”他从背后将绑着流苏的锻金盒子捧出,放到书桌上,“明天还得回纽约,怕错过你的生日,提早将礼物带过来了。”
荆羡小声:“谢谢。”
“你妈妈给你录了视频,她因为工作原因,只能订27号的机票,届时我们一家四口再补庆祝。”
“没关系的,都可以。”
荆念揉了下她的长发,笑了笑:“就这样?不打开瞧瞧?”
男人的掌心很温暖,一如儿时那般。
荆羡抿着唇,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对父亲的态度过分疏远,她暂且压下那些不应该的迁怒,走到桌边缓缓抽掉了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