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柔没直接参与棒打鸳鸯的前尘往事,但当年也间接支持了送女儿出国的决定。她自诩开明坦荡,如今被她这样一说,略有些愧疚。
荆羡本意不是责怪父母,纯粹为了证明这段感情的纯粹与羁绊,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幸好容淮出来解围,笑容带着晚辈的礼貌,语调妥帖:“也挺好,没这八年,指不定早恋荒废学业了。”
许柔笑起来,愈发觉得他顺眼。
荆念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被老婆不轻不重瞪一眼,才口气淡淡:“来都来了,吃饭吧。”
火锅永远是最热闹的吃法,围着同一口锅,吃着同样的食材,无形之中就拉近许多距离,或许连根深蒂固的成见,都跟着消融一些。
容淮没怎么动筷,一直在礼貌应对荆念时不时抛出的问题,不算刁难,但却相当尖锐棘手,带着上位者审视的严苛态度。
荆羡给男朋友夹的菜都快堆成小山了,耳朵里全是两人一问一答的公事,从青鹭药业的成立模式,到生物制药的前景,再到公司未来的发展规划。
锅里蛋饺浮起的时刻,她终于忍不住了:“爸——”
尾调拉得巨长,带着几分撒娇,更多透着股儿不能认同的埋怨。
许柔也很无奈:“你干什么呢?吃饭时候能不能聊点正常的话题。”
荆念面对妻女的抱怨,破天荒没理会,只用一双洞悉人心的黑眸,慢条斯理扫过坐在对面的青年。
对方一直很淡然,不卑不吭,逻辑和思维方式无懈可击,即便和天资聪颖的荆焱相比,也不遑多让。举止言行挑不出错,让人想象不到其会有那样低劣泥泞的出身。
良久,荆念靠回椅背:“家里的事,彻底解决了吗?”
荆羡捞丸子的手一顿,她立马想到被抓入看守所等待判刑的崔泠。同一时刻,震惊和意外窜上心头,她天真地认为父亲远在国外被蒙在鼓里,谁知道大魔王不改本色,仍是千里之外运筹帷幄。
他们的一举一动,像极了被猫盯上的老鼠,自以为瞒天过海,实则幼稚可笑。
容淮倒是笑意不减,面上坦荡荡,没有半分难堪,“解决了,以后我便只有一个家。”
荆羡心中一暖,没再避讳父母,紧紧拉住了他的手。
两人十指交扣,更为纤细的那一双手覆在上头,无名指戴着戒指,镶嵌其中的清澄粉钻相当显眼,切割成完美棱边,灯光下熠熠生辉。
创业期间一掷千金买这么个玩意,这小子也挺疯魔。
荆念收回目光,嘱托佣人打开冷落许久的红酒,面无表情给青年满上半杯,口气不咸不淡:“会喝吧?”
容淮站起,礼数周全地同他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过了。
荆羡托着腮帮子,掩不住笑意,只觉这个温馨的跨年夜快活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