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云墨身为商人,唯利是图,一身铜臭,从来就不想做什么大善人,如今生意遍布南北,在商场上更是少不了尔虞我诈、明争暗斗,被人骂做是“奸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何曾在意过?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界定在哪里?
他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她在不在自己身边,如此而已。
问题是,她会在乎吗?
不会。
那一日,她带着银票毫不留恋地走了,他却因此大病了一场,发着高烧,迷迷糊糊中听到荷香、绣菊的啜泣声,以及郝管家忿忿不平的声音。
“真没想到,那樱姑娘,看起来仙子似的人物,怎么……怎么也……”
怎么?是什么?
他强撑着不让自己的意识消耗殆尽,他想知道,祖父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樱姊姊当真拿了一万两银子离开他了吗?
“郝管家,你当时不是在场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樱姑娘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荷香抽抽咽咽地说出了她心底的疑问。
“其实我也不明白,就觉得樱姑娘跟老侯爷俩像是打哑谜,两人一问一答,也不过四句话,叫人一点儿也摸不着头脑。”
接着郝管家就将自己在那雕花镂空书橱后听到的,一字不落地全部说了出来;一阵静寂,显然还是没人能猜透其中的玄机。
荷香、绣菊、平安几个人听了,纵使想破脑袋,又哪里能懂?只得疑惑地问:“那老侯爷到底有没有要赶樱姑娘走啊?”
“没有。”
随着郝管家笃定的回答,他的心底掠过悲哀,彻底跌进了无尽的黑暗。
如今,回想那些过往,仍是痛彻心腑。
“樱姊姊,妳知不知道……”俯下头,锐利的黑眸与她对望,他咬牙切齿地道:“四年前,我最恨妳的是什么吗?”
樱宁使劲咬着嘴唇,摇头。
“原来区区一万两银子,就能让妳毫不犹豫地甩掉我!”他像一头受伤的兽,满眼都是重创,俊雅的面庞俊美狂野,黑瞳里闪着熊熊怒火。
妥协、离开、毫无留恋,她、不、要、他、了!
在她眼里,他竟然还不如一万两银子。
多么可笑的事实……
薄薄的、微微扬起的唇角,隐藏着眼底看不分明的苦涩,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嫩滑如玉的脸颊,好半晌,才听云墨半真半假、状似玩笑地对她说:“如果……真的在这张脸上划上一刀,留个印记疤痕什么的,樱姊姊会不会就真得嫁不出去了?”
明知道他在吓唬自己,可他阴鸷的话语让樱宁忍不住蹙了下眉,心里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倏地乱作一团。
她没想到,长大的云墨,竟会将一向冷静自持的自己步步紧逼到手足无措的地步,是他变强了,还是她被时光和岁月磨去了棱角,变弱了?
她很少在意旁人用何种眼光看待自己,仅凭她“一把年纪”了还未嫁出去,依然处于“摽梅已过,嫁杏无期”的尴尬境地,就可见其行事作风与那标新立异的外婆十足相似,可是现在,她却忍不住想解释、想倾诉、想告诉眼前的男子,自己不是他想的那样的。
纤细的手指抓住他的胳膊,樱宁急急地开口:“少爷,你听我说,其实……”
怎知还没等她说完,就见云墨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目光睥睨着自己,唇角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硬生生地打断她的话。
“樱姊姊是不是想说,妳当年并不想离开,妳的所作所为是不得已而为之?堂堂御膳房总管的女儿,又差点嫁进中州玉家的樱姊姊,怎么会在乎屈屈一万两银票呢?”
语气仍是轻描淡写,字句却是一连串的指责,樱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与他语气不同的是,他的黑眸里,有一缕一缕的恨透出来,明显得令她心惊肉跳。
“但话说回来,世上哪有人会不爱银子呢?不是有一句话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也许越是看起来淡泊无欲的人,越是贪求无厌,樱姊姊,妳是不是这样的人呢?如果妳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又要退了玉家的亲事?这可是得不偿失的事,还是说对那玉家,樱姊姊也想耍什么花样,来个欲擒故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