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司烜缓缓摇头,纠正道,“我不担忧,是因为知晓陈川不会败。”
“有梵笙的力量加持,有我的神力庇护,足以保他安然无恙。”
巫燧端坐在神殿里,望着窗扉外蒙蒙天光,意味深长道:“是吗,我拭目以待。”
司烜不再同他交谈,把玩起坠在脖颈间的金晶天寒石——这一块石头通体碧蓝,莹润通透,有星点金沙含在石壳下。神殿中摇曳的烛火下,天寒正石散出幽秘的光亮,映亮了司烜含倦的容颜。
沉寂如潮水般涌入神殿,司烜如晚霞中的飞鸟般困倦。事实上,自从来到银戎城,他就开始精力不济,莫名嗜睡。
“当初你路过雪山,出手相救,如今一定分外懊悔吧?”
声音回荡在偌大的神殿里,如水滴落入深渊,迸溅出回音阵阵。巫燧等了许久也没得到回应,以为司烜默认,回身望去,却见他的神明已侧卧着睡去。
“这么困倦吗”
晦暗而昏黄的烛光落在司烜身上,模糊了容颜。
巫燧恍惚起来,莫名的情愫驱使他悄然上前,触碰神明白如玉砌的脸。刹那之间,异样的感觉自指尖蹿开,在掌心盘桓不散。巫燧诧异至极,不禁眉宇深锁。
他的指端沿面颊游走,拂过颈侧,拨开鸦羽一般的黑发,便看见白玉上烙着青紫齿痕。指尖一顿,巫燧神色渐深渐沉,如笼着化不开的夜色。
在某种微弱而经久不散的力量指引下,手掌一寸一寸往下探寻,最终,隔着衣衫停在腹部:“这是……”
巫燧不敢置信,但掌心下凝聚着的力量告诉他,事实容不得否认。
他再度望向那片齿痕,只觉得碍眼无比,好似尖刺戳进眼底:“是他吗?”
巫燧的手掌箍住司烜的脖颈,似铁箍一般:“是不是陈川?”
司烜本在浅眠,忽然惊醒来,一把挥开巫燧,冷声问:“得不到火神印,你就疯了不成?”
“告诉我,是不是陈川?”说话时,巫燧的手虚拢在司烜腹部,意思不言而喻。
司烜一怔,旋即猜到什么,又随即否认:“胡言乱语!”
巫燧一瞬不瞬地看着司烜,眸光锐利如鹰隼,步步紧逼:“不要骗我,司烜大人,神祇并无男女之说,不是吗?”
对此,司烜并没有回应,只眉宇微蹙。
见此情形,巫燧已晓得答案,无须再逼问下去:“你是银戎王朝顶礼膜拜的神,却和蝼蚁草芥一般的奴隶行苟且之事,真是肮脏。”
“可笑,真是可笑……”他的低笑声深沉而阴恻,回荡在偌大的神殿里,无比讥讽,含着透顶的失望,“这便是你选择他的缘由吗?”
司烜很快意识到,事情已经去往不可控的方向。
神明并无尘世间男女之分,孕育亦是圣职。但司烜从没有尝试过,并不知晓局面会变成这副模样。
而在巫燧看来,这无异于至圣至洁的神明堕入尘埃里,染得满身脏污。但这也是一桩天大的好事,银戎王朝只需要一位火神,不论是谁,只要能缔结火神印便好。
如果司烜不松口,就由这名即将来到人世的孩子代劳。
巫燧勉强压下怒意,低低冷笑:“但我仍旧要感谢你。”
“谢?”司烜警惕地望着他,万分防备,“为何?”
巫燧不再恪守对火神的恭敬,手掌揉按腹部,意图昭然若揭,“我终究会得到火神印。”
“你休想!”司烜终归明白他的意图,再度挥开犯禁的手掌,反问道,“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
一旦抛开对神明的敬畏,就似蛮人撕开文明的外衣,露出原始而黑暗的本质。
巫燧箍住司烜的面颊,将绯红的指痕烙在苍白的脸上:“我原本是想缔结火神印后,不再与你纠缠。但就在眼下,我心意已变。”
“司烜大人,你知道凡人最钟爱的事情,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