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和嘿嘿一乐:“神仙慢走!”
水镜应了一声,三两步跃出了窗外,飞檐走壁而去。
出了銮宫,回到京城的大街上,水镜低头以指尖挑起腰间玉佩,笑道:“水镜啊,你说我是不是该正儿八经给自己取个名字了?一直用着你的,万一往后真有人为我立了座神殿,岂非叫你白沾了光?”
他本就是在自言自语,玉佩自然没有给他回应,他也不甚在意,轻轻拍了拍它,不再多言。
此时夜色正浓,大街上除了水镜便再无人影,周围店铺商户皆是门窗紧闭,窗中一丝光亮也无。月色倒是正好,银白月光自中天倾泻而下,铺洒在长街之上,在水镜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
交错纵横的街巷深处偶尔有打更的梆子声伴着吆喝传来,远处还隐约有零星几声狗吠,在这静夜里显得突兀却又和谐。
夜风拂面,水镜踏月缓步前行。
孤身一人行走,对于水镜而言早已习以为常,这千年来大多时候他都是这般游走于天地间,身旁景致变了又变,景中之人换了又换,唯明月清风如旧,任凭沧海桑田,它自岿然不动。
明月清风不懂告别,水镜亦不懂,来便来了,走便走了,从不许下诺言,也从不约定何时再见。
他想起允荣那句未及说完就被他打断的“后会有期”,又想起允和那句“你往后可还会来”,这仿佛是人世间约定俗成的仪式,在临别之际,定下再会之期。
他和释酒就从不会如此。
相见时一句“你来了”,分别时一句“我走了”,潦草且凉薄。
可见,释酒不是一个合格的人。
水镜忍不住笑了笑。
唇角勾起之时,他眼前忽然浮现出了另一张面孔。
虞国太子,解无移。
啧,释酒不合格也就罢了,这位太子为何也不合格呢?
旁人仅一面之缘,都至少会说句“后会有期”,可与他两次相见,却都未闻一句道别之言。
唔,似乎也怪不得他。
两次相见都出其所料,引得他拔剑相向,两次分别都突兀匆忙,并无机会让他话别。
不知下一次会否……
下一次?
水镜顿住脚步,低头看了看腋下夹着的匣子,挑了挑眉。
很好,这块烫手山芋,看来可以易主了。
他微微一笑,转步向南行去。
……
有了确定的方向,水镜前行的速度便比往日闲逛快了许多。
有路时便沿路前行,无路时便取捷径,穿过农田野地,趟过河流湖水,跃过房屋楼宇,飞过高山丘陵。
好在,雏鸟并不挑食,一路上无论是喂它飞虫蚱蜢还是银鱼虾米,它都照单全收,吃得一丝不剩。
大约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是个被遗弃的孤儿,并没有挑剔的资格罢。
水镜对此颇为满意。
到达虞都之时,天色已经擦黑,水镜未在城中多加耽搁,直接便入了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