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帝又道:“齐爱卿奏来便是。”
齐梅尓这才缓缓道来:“既然陛下和相国已提及将漕陆海看成一体,那么臣倒是有个建议,或许能为抛砖引玉之用……”
“哦?说说看呢,”永明帝有了一丝兴趣。
“那便是重启胶莱运河的开凿。”
此言之后,整个昭仁殿变得安静异常……
“海运,无论从长江入海口的海运,还是从淮安启航的海运,都必须绕过山东半岛才能抵达渤海湾的直沽港,然而正是这一段却充满危险,尤其是成山以东的白蓬头之处,乱石潜礁,湍流伏沙不可胜数,要过此处非熟识水洪则不敢行。若海运行,则胶莱故道不可不复,而且复开新河,过去总是以工程浩大费用繁多为由,现如今既有驿递改革作为榜样,也完全可以采取商帮出资,地方出力的方式,岂不两便?”
这一番言论,让首辅李琚微微闭上眼,似乎在衡量这种可能性。胶莱运河提案在隆庆年间就已提出,当初因为政争而被迫放弃,但若想漕陆海整体考虑,也不是不可能。隆庆年间,由淮安经海州至胶州,本就作为海上漕运路线,若是胶莱运河能成,那么淮安就将是南北海运、漕运的一个重要转运地。
刘一焜听完在心里一哂,漕运总督重提海运旧案?
他突然对这位齐总漕的做法感到十分好奇,他是真心提还是……只想找个借口?
若是真心提,那恐怕他所承受的压力、攻讦不会比他在总漕位置上少,毕竟这样的提案有悖于地方利益,甚至往后的仕途也完全有可能葬送于此。但若只是找个借口故意一说的话,对他目前的处境又有多少帮助?
这一点倒是让刘一焜有些看不懂了。
每当运河、漕河新开之时,或者某一段河流准备废弃不用而另觅它途时,往往都是与之相关人员争论最为激烈的时候,被废弃同样也会导致其政治地位的衰微,徐州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相反,新开的漕河则会带来当地经济社会的繁荣,同样显而易见。
但是,历史上曾提出开凿胶莱运河,却遭到了山东地方官吏的极力反对,其表面的原因无不堂而皇之的自然条件恶劣,技术难度大等客观原因,但实际上却是为了维护本省的利益。因为开凿新河必然耗费地方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而集登州、莱州、青州三府之力又不足以支撑。
当然,一项浩繁的工程从开工到建成少则七八年,多则十数年,远长于官员的任期,这完全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若以务实的角度来看,在未来尚不确定的情况下,就投入大量人财力,实属不明智。即便此地存在巨大的潜在利益,但为自身利益考虑,短视的地方官员任然更倾向于反对。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年来,山东一省的地方官都换了无数茬,但在胶莱运河提案上却是相当默契的统一口径。
果不其然,齐梅尓话音才落,就有官员站了出来,众人一看,原来是山东巡抚李奕显。这位巡抚其实也是被召进京,只是比齐梅尓提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