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珍把双手捅在袖子中摇摇头说道:“不回去,来的时候我已经发了誓愿,不混成中郎将是绝对不回去的。”
他又抬着下巴努了一下:“藤牧,你呢?”
“我回不回去无所谓啦,长安城只是我的第二故乡,我的故乡在奈良。”
“好嘛,看来我只有光杆儿回去了。”
……
冬去春来,拨换城外又恢复了绿的生机,虽然这生机比其他地方还稍显贫瘠,但自然的奇景在这天山下的土城外酝酿出了多彩色泽。褐色的山丘被风化,又生出了许多的层次感;而另一处的山坡上已经晕染出淡淡的绿色,它们同在一个视野内,却完全呈现了两种景观,让人不得不感叹这碛西的美貌了。
褐土道路的尽头,有一队人马朝着拨换城而来,随行并无旗帜,骑在马上的众人也轻装简行,刀弓各在马背上放着,倒像是出猎的队伍归来。
为首一人穿着浅紫色缺胯袍,胡须苍色,脸色酡红,虽然刻意绷着脸保持威仪,但心底里的那种喜意是压制不住的。
一行人来到拨换城前,穿过门洞进入了城中,在城中驿站下了马,径直进去休息,等着明日天亮时启程。
李嗣业寻摸了整个严冬,都没能找到愿意与他一同回长安的人。这个时候的远行,相当于人生大事,又宛如命运的颠覆,那些有志于行千里路的诗人才子,已经把旅途刻在了人生当中。宦游千里居官的人,进京赶考的举子,生命就处在旅途中。
不过在这个时期,从长安到安西四镇,丝绸之路大唐版图境内,两条故道上开设了大大小小几百间驿站,用来加强中央与西域的联系。每三十里一驿,或伴随有村庄或集镇,除去少数民族内附羁縻州外,这些驿站馆舍遍布了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来回的旅途不必担心马匹草料的问题,几乎连干粮也不必带,只要不是偏离了路线跑到绿洲断绝的大漠中去,官方在食住行上是全部供给的。
他身边的亲兵倒是情愿跟着,但这情愿却只是忠于职守而已,他想找一个渴望见识,渴望前往长安而不得的人,这样的旅途才有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