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严庄恼怒地哆嗦着嘴唇,已经有两名士兵从门外闯进来,一左一右架住了他肩膀,硬生生地拖了出去。
严庄没想到自己已经五六十岁,却还要受这等皮肉之苦,一百棍子下去差点把他给老命给要了,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像个半残趴在了驿馆的床上。
还好邓景山没有立即赶走他,但他也只能趴在床上养伤,还好管驿站的小吏是个无世无争的老实人。面对每日来往送行的驿使老兵的粗言秽语,他也能耐着脾气笑言相待。
他的伤势也多亏了驿站小吏派的伙计每日好心照顾,他除了无所事事和担心之后,还为自己没有完成任务而生愧。这次可是自己千载难逢露脸的机会,同时还有最受李嗣业信任的老臣徐宾作为参照。如果徐宾那边成功说服史思明,自己这边却一事无成,不是摆明告诉别人他这贰臣确实不如李嗣业的心腹吗?
严庄有太多不甘心,总感觉自己这一趟应该还有补救的余地。当然再也不能朝着邓景山下手,此人就是一个思想顽固的腐儒。
他正在胡思乱想中,街上突然传来兵卒的骚乱和骂声,好像是指责上级克扣了军粮,很快有军中司法队前来抓捕,闹事的老卒被抓走,大街很快陷入了寂静,但严庄内心却泛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他抬起头低声询问身边的伙计:“刚才我听到的是不是河东军的兵卒,他怎么会被自己人给抓起来。
伙计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还不是发霉的粮食给闹的。”
严庄就更不明白了:“我听说河东这两年风调雨顺,仓库仅仅存粮就有百万斛,邓大夫怎么会亏待麾下的兵卒?”
“先生有所不知,当初长安收复后,长安的粮仓早已经耗费一空。皇帝只好命河东节度使通过蒲津渡调拨粮食。当时的河东节度使是王思礼,得到旨意后立刻将五十万石的米和粟往长安调拨,而且他调拨的全是去年和当年的新米,留下来的却是三年以上的陈米。后来王思礼在河东节度使上卸任,朝廷任命邓景山担任新一任的河东节度使。”
“调走新米的事情河东的兵卒们本来就有怨气,邓景山上任后却让军中主簿和节度司马给士兵们发放积压已久的变质陈米,还说什么掌军和掌家一样都要勤俭节约,你们不吃烂的丢下让谁吃,难道浪费掉喂牲口吗?”
伙计讲到这里彻底打开了话匣子,自己也发起来牢骚:“我看这个邓大夫是读书将脑子给读傻了,还没有我一个平头老百姓想得清楚。你让兵卒们吃最陈旧的霉米,那些没有发霉放久了是不是也要发霉,这么吃下去永远吃得都是霉米,当兵的能没有怨言吗?”
他正说到兴头上,驿站的小吏提着茶鍑来到了房间里,咳嗽了一声训斥道:“就你显得聪明,话多,敢在背后议论邓大夫,不怕掉了你的脑袋。”
这话吓得那伙计连忙闭上了嘴,只好殃殃地离开了客舍。小吏走到严庄面前叉手道:“严公,这样的话可别跟外面说出去,我们这些小人物,不过是在这里混口饭吃,可不敢随便得罪人。你老住在我们这里,已经让我们胆战心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