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手以剑支地,勉强撑着不曾倒下,另一手捂着右肩处的伤口,鲜红色的血液顺着指缝流了出来,晕湿了一片前襟。

钟瑜以手捂唇,身上仿佛被人抽走了力气般,满是彷徨与惊愕。

这人正是付久珩。

另一个黑衣人此时也从树上落了地,此时他已然成竹在胸,一手握着宝剑,徐徐的向他走近。

付久珩明明已然负伤,又失了内力,却依旧满面的不在意,沾了血滴的玉面缓缓扯了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整个人显出一种邪魅的俊美来。

“梁三公子。”

黑衣人身形一顿,随后一声轻笑,一手将面上的黑巾豪迈的撕了,看向面前已然尽在掌控的付久珩,道:“世子如何猜到是我?”

“不难。我此行本是秘密出行,京中人本不该知晓我已然动身回往青州,知晓此事的人本来极少。

何况一路上外来的吃食无澜与我皆是小心,绝不会出差错的。那么这软功散,便只能是从我们带来的食物中来的了。

我付氏一族向来谨慎,出行皆是由信任的肖家打点,按说本来也不会有问题,然而这次出行有些不同,宛旭在西境尚未归来,这一路的打点许便落到了太尉门下的梁大人身上。

太尉大人与梁大人均不可能出卖我,我能想到的人也只有你了。你是梁大人最得力的儿子,从他那知道我们的行车路线,在干粮中动手脚,对你来说都不是难事。”

梁三公子梁晖点点头,一并认了,坦然的道:“没错,就我的立场来说,你若死了我并无半点好处,因而父亲对我全不设防。

是我在干粮中下了软功散,这药粉能令武者内力暂失,寻常人乏力虚弱,我计算着发作的日子,带了人在这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路中截杀。”

付久珩面色淡然,继续道:“上京刺杀一案,至今未能寻着这带队之人,看来也是你的手笔了。怪不得,肖梁两家将京城翻了个遍,却如何查都找不到线索,原来这带队之人便是你。

只是我不明白,诚如你所说,我若死了于你梁家,于你,都无好处,你为何非要处心积虑致我于死地?皇帝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用梁家满门的性命来换取对他的效忠?”

梁三公子沉默了一瞬,目光中带了许转瞬即逝的哀伤,微微凄凉的笑了下:“我承认,你雄才大略,心系天下,比那个狗屁皇帝要更适合坐那个位置。只可惜,我却不是个多深明大义之人。”

说着,他自嘲的一笑:“我心眼小,爱记仇,所有欺凌过我的人,我都不会轻易放过。梁家,不过是我安身立命的一个居处而已,我永远不会忘了当年自己是怎么被父亲扫地出门的,也不会忘记那些年在外流离失所经受过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