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玉迟疑道:“若是安乐不生子呢?若是楚韵如生下皇子呢?”
“安乐一定会生皇子,随她陪嫁的人中,会有各种人才,能施各种手段,善用诸般药物,无论如何,她都一定会怀孕,就算一次生不了皇子,多次之后,总会为大楚国生出下一个皇帝来的。而楚韵如,永远也没有机会生出孩子来。”
纳兰玉一震:“皇上,你要杀……”
宁昭摇头:“我不会和容若结下永世不能化解之深仇,这里是秦宫,而皇宫中,能影响女人生育的药物,从来没有缺过,要把药下得无声无息,不为人所察觉,也从来不是太难的事。”
纳兰玉脸色铁青:“皇上,你已经下过手了?”
“我若没有动手,你知道真相,自会不惜一切阻止我。我既已动了手,反而可以无所顾忌地告诉你一切,因为我根本不用担心你把真相说出来。容若如果知道楚韵如受了伤害,楚国如果知道皇后遭受这种毒手,秦楚之间的倾国之战,必然爆发。纳兰玉,你不敢!”
宁昭不知是残忍还是悲悯地望着他:“所以,知道了真相,你也只能嚼碎了咽在肚子里,不能吐出一个字,面对容若的时候,你只能陪他笑、陪他闹,不能告诉他,妻子已遭毒手。你不想负朋友吗?你早已负了他。”
纳兰玉全身颤抖,脸上惨无血色,半晌说不出话来。
“现在,你是否已后悔,问我真相?”宁昭凝视他,视线却穿过他,不知望向多么遥远的地方:“纳兰玉,你不可能顾得住所有人,你必须选择保护一些、割舍一些。在你选择保护秦国时,就已经注定没有资格再帮容若或安乐,或者……”
他语气一顿:“其他的朋友、兄弟。”
纳兰玉沉默良久,才语气软弱地问:“真的,只能舍弃安乐吗?”
“你可以骂我无情冷酷,但你不是我,你只想保护你身边重要的人,你可知道,想要保护一个国家和无数百姓的感觉?”宁昭站起来,徐步至窗前,目光遥遥望出去,神色怅怅:“你知道强邻在侧,日夜不宁,寝食不安,是什么滋味?秦国曾灭过许多国家,看着那些百姓成为奴隶,看着那些国君被关在囚笼中游街,望着那比邻的强国,一天天兴盛强大,看着萧逸那样的盖世奇才的种种作为,想像着有一天,我会被关在那样的囚笼中,我的子民会成为奴隶时,是什么心情?纳兰玉,你明白吗?”
宁昭的眼中,终于在没有人能够看到的时候,流露深沉的痛苦:“国与国之间,从来没有半点仁义道德可讲。国家民族之间,不容良心。”
宁昭轻轻叹息:“如果天下只有秦楚二国,我一定会尽一切力量,与楚一战。可惜,尚有强燕利魏,周宋二国,亦非弱者。秦国本无必胜大楚的实力,若真与楚拚力一战,只怕两败俱伤,白白便宜其他诸强。我又势不能坐视楚国日渐强大,不得不用尽一切办法,给萧逸添点乱。原本,将安乐许婚于楚,只是想给楚国更多的变数,我并无太多胜算。后来魏国人掳走容若,我将计就计,从中渔利,半路把容若夺至我手。容若能和我合作,让我打起助楚王除奸的旗号来行事,在大义名分之下必可占尽上风。就算他不与我合作,我也能乘此机会,让容若与安乐之间,结下斩不断的缘份,再说有楚王在手,总能从萧逸手上,挣来些莫大便宜。”
宁昭冷漠淡定地分析,不加丝毫隐瞒。
他相信纳兰玉,即使他还有着不合时宜的天真与执着,但在国家民族之前,纳兰玉也绝不敢走错一步、说错一句,到最后,他能做的选择,只能是亏负容若,舍弃容若。
纳兰玉沉默地听着,一语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