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淡淡道:“此举能使君王的权力集中于一处,不受制肘,不受拘束……”
即使是萧逸这种人物,也不可能超脱时代的局限,凡事皆以牢固君权为第一目标。
容若一听他话中之意,立时就变了脸色:“万万不可……”他几乎是跳了起来:“此政看来于君王有益,其实很容易让君王权力旁落。”
“为什么?”不只是萧逸不解,连萧远和萧凌都露出不明白的表情。
“皇帝也只是一个人,他的能力也是有限的,以前君权相权相制衡,以宰相来协助皇帝,还是比较合理的,现在这种政体虽然看起来是皇帝一人掌控天下事,可是,没有了宰相来处理大小政务,所有的事全要交给皇帝一个人决策,一天十二个时辰,他得干足八个时辰才有可能把国内的事处理完。试想,就算宁昭这么勤政,这么在乎权力,这么不怕吃苦的人,一天两天,劲头上倒还罢了,时间长了,十年二十年,他就能不累,不倦,不烦?他病了又怎么办呢?国家的事,就这么拖着?”
“就算他天纵英才,以国事为己任,不肯享福休息,但他老了,渐渐虚弱,没有精神了呢?就算他能一直撑到死,他的儿子、孙子呢?这些从小生于宫廷,没吃过苦的人,他们能把自己的一生就这么淹没在政务的大海中吗?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必然会寸爵口责任,无意识地重新加重内阁的职权,以致形同过去的相权,并且,有可能把批红的权力分到身边最近的人身上……”
他话还没说完,萧逸眼神已是微凛:“你是指宦官。”
萧远和萧凌也明白过来了,二人相望一眼,都露出骇然之色,想不到容若看似玩笑般随便给宁昭讲的几个故事,竟会有这么深远的目的,他的思考竟能这样长远,这样周密。
萧逸动容道:“你这般安排,是为了他日宁昭或是他的后人,能因倦政而大权旁落,导致文官与宦官的争斗,令秦国内耗……此计真是……”
就连他一时都想不出,这么一个天衣无缝,毫无痕迹的妙计,该用什么话来赞赏了。
容若只好又继续红着脸干笑,天地良心,他哪能想这么长远。他只不过是希望能找出一个让纳兰明和宁昭可以不用翻脸的法子,让纳兰玉可以不必再夹在中间受苦;他只不过是恨宁昭算计他,所以想害宁昭以后活活累死,外加搞得秦国黑社会横行,朝廷束手无策罢了。
萧远和萧凌被震惊得太深,只知望着容若发呆。
萧逸到底是人中俊杰,虽心中既惊且喜,但很快回复如常,笑看容若一眼:“好,此事记你一功,我就不再追究,只是那卫孤辰之事,你也不与我商议,就通自决定,白白将这么一个人物又送回秦国去……”
容若这时倒心定了:“以他这样的人物,再恨宁昭,也不会为我们所用的,将来楚国若对秦用兵,没准他还反过来找咱们麻烦呢!至于他手下那帮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用处,其中可能还有宁昭的内奸,与其重用,不如把他们留在楚国过好日子,让卫孤辰承足咱们的情,将来就算秦楚翻脸,有那些人在楚国,咱们至少不用担心卫孤辰来行刺,对吗?”
萧逸笑笑摇头,想起那等绝世之剑,终于还是略有遗憾:“罢了罢了,你最善狡辩,我也懒得与你争论,你有本事,回去同你母后说去。”
容若一僵,小心地问:“母后……她没生我什么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