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静自然凉。”贾茂的动静虽然小,但是却也惊动了一直担心儿子的贾珍,他睁开眼睛瞧了眼自己的儿子,开口道。“很委屈,是不是?”贾珍开口问道。“嗯。”贾茂努力抑制住哭腔,应了一声。“咱们家的孩子确实不用受这般苦楚,父亲也知道你是个上进能干的孩子,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为了锻炼你而已。那些圣哲们的大道理,你读得不少,体会心得和父亲说了不少,但想必却都比不过今日这短短半日吧。”贾珍并不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的做法很多权贵清流恐怕都难以理解,就像自己当初为了融入这个世界,融入这个圈子中一般,也是花了极大的功夫,他现在如此要求儿子,并不是需要儿子有多么理解这些,只要能够让儿子学会些东西就足够了。
“当年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不过是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延续家族罢了。很多事情因着自己见识的缘故,从来没有想到过,想的不过是自家的事情罢了。读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类的话,心里确实有所体悟,但是放下书便忘在脑后了。直到祖父带我去了咱们家的庄子,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感觉到了一种东西――责任,身为男儿,不仅仅对自己家,家族负有责任,对黎明百姓也同样负有责任。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不是一直说要做个好官吗?如果你不明白百姓疾苦,又怎么能做个好官?你知道肚子饿很难受,和你体会过肚子饿很难受,是完全不一样的,不是吗?”贾珍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官场上身不由己的时候并不少,要做出取舍很常见,但是无论何时都不能忘记自己的本心才是。
“父亲,母亲和我说了不少你以前的事情。”贾茂开口道,他父亲一直都是他最为崇敬的人,家里有父亲,就觉得一切叫人十分安心。这次他在逃命的时候,因着害怕的缘故,母亲和李大人都和他说了些父亲的事情,叫他更为钦佩自己的父亲,就算是和他一般年纪的那个时候的父亲都比自己优秀许多,现下的自己是不是叫父亲很失望。贾茂努力平复自己心里的胆怯,问道:“父亲,我是不是不够好,教您失望了?”贾珍伸手让儿子下床到自己的身边来,坐下。“怎么可能?你和你的姐姐们还有弟弟都是为父的骄傲,我的儿子一直都很让为父满意,”贾珍揉了揉自己儿子的脑袋,笑眯眯地道。
大概是贾珍的陪同,又或者是父子谈心之后,更有可能是贾茂吃过了饿肚子的苦头,第二天贾茂的表现倒是比第一天要好了很多。不过,让贾珍没有预料的是,他为了锻炼自己俩个儿子特意安排的,最后居然会成为贾府的传统,还被二儿子写进了家训里去。至于贾茂,贾珍发现阳哥儿他对待自己的儿子可比自己还狠了些,莫非这孩子是存着自己吃过苦所以也要让自己的下一代尝试一遍,不过吃苦不是什么坏处,贾珍当然不会多管,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贾珍在领着阳哥儿去了一趟庄子上了之后,俩人顺便在庄子的一家普通农户家吃了顿饭,贾茂彻底沉默了,半天只和贾珍说了句:“老百姓真苦啊。”贾珍什么话都不说,只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背,他还记得以前读过的一篇散文,说如何让孩子学会爱护花草动物,那就是要让孩子有一颗会疼痛的心,会为了他物而疼痛的心。等到了回府,贾珍只在自己的儿子耳边说了句:“记住你今天的话。”楚氏见儿子还好,精神头不错,更给人一种长大的感觉,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但是仍然忍不住背着人的时候埋怨贾珍太过狠心了些。“玉不琢,不成器。”贾珍笑着听完妻子的抱怨,微微一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父亲母亲都憋着坏呢。”
“可不是这样。”楚氏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贾珍握住楚氏的手,微微一笑,妻子虽然心疼孩子,但是也理解他,不然恐怕早就发难,就连大长公主那里怕是也惊动了吧。
贾珍的闲暇日子没有过多久,就被一道圣旨打破了,而拿到这道圣旨的贾珍恨不得抱病修养去。南安郡王的叛乱因着内应以及政和帝早早地布置,不过一月多就结束了,而南安郡王私底下的那些联络信函,暗帐都也一一查清,明面上安安分分的西宁郡王,甄家等等将近半数多的勋贵全部卷入其中,尤其是在大皇子,二皇子倒台之后那些倒戈于四皇子的,都在名单上,十分齐全。政和帝的命令也很简单,有贾珍以及李安胡济各带领一队京城兵马,一夜将这些人全部解决干净。
政和帝下这道命令的时候,考虑过很多情况,这些勋贵家族本来就是国之蠹虫,私底下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些勋贵中还有不少与军权沾边,当然单单凭勋贵也不可能成气候,里面可有不少如荣丞相这般权倾朝野之人,而朝中现在官僚腐朽,要等到全部了结,不知道得花费多久的功夫,况且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边疆外敌蠢蠢欲动,眼看就要到了冬天只怕又要来犯,海上还有茜香国,赈灾抚民之后国库里连老鼠都快饿死了,哪有工夫来这些扯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