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卿,慎言。”政和帝面色有些沉,声音里便透出股淡淡的压迫感。“臣知罪。”贾珍醒神,忙跪下道,方才他过于激动了些,言下之意似乎政和帝有些不如汉武秦孝二人,怕是叫政和帝有些不快。“你们说得都有些道理,只是这件事情干系重大。”政和帝虽然锐意进取,但是更多的是环境所迫使的,如果不是因为内忧外患,使得政和帝不得不前进,走前人不走之路,但是这般公然打破封建等级,这绝非政和帝所乐意看见的。

“银子这件事情就交给户部尚书来办。”政和帝不再多说什么,因着气氛冷凝下来,众人无心多说什么,政和帝很快就叫众人散了。“你太大胆了些。”许文清可是替贾珍捏了把汗,胡济对于这些算不上很懂,但是却能瞧出来贾珍这法子怕是行不通,他只是拍了拍贾珍的肩膀就先告辞了,手上事务委实多了些。

“许兄是想说我冲动了?”贾珍挑了挑眉,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叹道,“终究是我操之过急了些。”“这事情啊我看你这辈子都办不了,不仅仅是祖制,几百年来莫不如此,你这般简直就是蚍蜉撼大树,还是莫要多想了。”许文清说得恳切,确实是为了贾珍好,贾珍感激许文清,微微一笑,但是嘴角很难勾起,便又恢复了原样,他的敌人太多了,积聚的力量太大了,现下却只能安慰自己时机还不够成熟。“日日待明日,万事成蹉跎。”贾珍努力咽下盘绕在舌头上的话语,这样的朝代不是他能够随意发表想法或是指责君王的时代。况且为了更远大的目标,忍下眼前的无奈讥讽是必要的。“放心,咱们今日小聚如何?”贾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浑身快要沸腾的血液总算是降了下来,道。

“那你可要大出血了。”许文清看贾珍的情绪稳定下来,才松了口气,方才在暖阁的时候,他就怕贾伯希一个犟脾气上来,得罪了户部尚书不说,指不定还要得罪政和帝。就算政和帝十分开通,但是还是别用自己的脖子来尝试君王的忍耐限度,好在贾伯希还是挺叫人省心的,既然他请自己去喝一杯,那么他何必推三阻四,至于那些恼人的公务就暂且抛在脑后。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贾珍举着手里的酒杯,忍不住摇头晃脑,道。“啧啧,看不出来你喝酒的时候倒有几分儒生的模样来,往日那般雷厉风行的作风瞧着倒像是武人。”许文清有些好笑地拿着贾珍开涮,道。贾珍忍不住瞪了许文清一眼,转而一口喝掉自己的杯子里的酒,拿了酒壶又给自己续上一杯。“哎,酒多伤身,我可不是来陪你酗酒的。咱们还是好好地喝,我可是还要回家和你嫂子交代的。”许文清摇了摇头,抢过贾珍手里的酒杯,放到了自己的一边。

“成。”贾珍其实并不喜欢喝酒,只是今日心里实在憋得慌,他又不能和任何人吐露他所知道的那些,何以解忧,那就惟有杜康了,故而难得不克制自己。不过,他的酒量不错,就是连喝了两壶都还撑得住,知道许文清是好意,干干脆脆地放下酒杯。“这就对了,人家都是些仕途不顺的,才借酒浇愁,哪有你这般就愁上了。只是我说,伯希,云尚书气量不错,改明儿你还是和他赔个笑脸,这朝堂上多个仇人总是不好的。”许文清叹了口气,建议说。“知道了,放心就是了。”贾珍点了点头,他心里知道轻重,云尚书为人品性都是不错的,只不过是他俩观念不一样才起得冲突罢了。

俩人又天南海北聊了好一会儿才各自回家,贾茂以及贾蔚都发现自己的父亲心情有些不好,因此格外努力表现,让贾珍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上了几分,贾茂如今觉得自己如今算是大人,便想要替自己的父亲分担。而贾珍这个时候总算是彻底冷静下来,他因为那些记忆和自己脑海中真实的存在,再加上现下的处境,而有些迷失了,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今日他表现得太冲动了些,自己都要奔四了,算上上辈子的年纪,都能说是古稀之年了,结果居然像个毛头小子一般。

“无妨。”贾珍按了按自己儿子的肩膀,时光匆匆如流水,转眼之间他的女儿出嫁了,儿子也成大人,“你好好准备科举,不过别给自己太多的压力。”贾珍淡淡一笑,父子三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贾珍才叫他们去休息。

次日,贾珍便亲自向户部尚书赔礼,户部尚书不难为贾珍,俩人倒是说了好些话儿,云尚书如今年纪大了,就是为了子孙着想,断然不会和贾珍对上,更何况是贾珍主动赔礼道歉,给足了他面子,他自然乐得借这个机会和贾珍交好。至于政和帝那里就更好办了,认错就可以了,况且自己当时候虽然急躁,可说的那些话未必没让政和帝听进去,又有许文清,胡济等人帮忙,这个小小的冲突就被抹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