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rond突然想起了一件很要紧的事,“孩子们——”
“别担心,Celebrian把他们都接走了。Elrohir不肯离开——他有点失控,我让Celebrian带他回去休息了。”他含义不明地笑了一声,“青春期,嗯?”
Elrond并不想回忆发生的这场闹剧,而儿子那近乎于歇斯底里的质问遥远而又清晰,即便现在躺在医院里,他也并不责怪Elrohir。此时,他只觉得疲惫。
Thranduil撑着下巴也没再说话。他盯着帘子上不知名的一点,过了很久才说:“大概是你模范得太久了。Legolas对我想必不会有这样高的期望值。”
Elrond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你是怎么来的?”
“开车。”
“Thranduil。”
“你应该看好你的手机。如果我是你的客户现在恐怕要投诉你了——保密性和安全性,之类的。”
“那是我现在最后需要担心的事情。”Elrond顿了顿,“谢谢你。”
金发男人嗤笑一声,“为了什么?”
也许只是为了你此时此刻坐在这里。
这样的话Elrond说不出口,而Thranduil也没有再继续追问。随之而来的静默令人舒适又安心。Elrond又昏睡了过去。
Elrohir一整宿没有睡,他抱着双膝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床上看向黑暗中的庭院。从他记事起他就住在这所房子里面,他记得父亲带着他和他的孪生兄弟一起组装蹦床和树屋,后来还请人做了秋千和摇椅。父亲一直温和又严肃,极少发脾气,学识渊博又品德高尚。他比他的兄弟更崇拜自己的父亲,一心想长大成为父亲这样的人。他父亲心血来潮的时候会自己拿着工具在花园里劳动,年幼的他就坐在这里看着父亲的背影,有时候母亲会端着茶坐在旁边陪着他。如果说幸福可以有一个具体的形态,那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场景。
他今天是真的吓坏了。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无助地躺在街上,全身是血,神志不清,而这人还是自己的父亲。他的脑子乱得无法思考,全身无法抑制地打着哆嗦。最后的理智告诉他,这全都是他的错。
他觉得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当然不是小时候怕黑怕鬼怕怪兽的那种怕,甚至也不是怕父亲有什么三长两短的那种怕。他隐隐明白,自己怕的是过去所有的幸福记忆不过是个幻觉,他对人生所有的信念和理想都不过是建立在流沙之上。他一分钟都无法离开自己的父亲,似乎这样就能说服自己一切都不曾改变。
直到那个金发的男人出现。他觉得那男人有些面熟,又不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他。那男人无视母亲突如其来的无名怒火,自顾自地坐在手术室的门口静静地说:“你带孩子们回家,我在这里。你可以放心。”
他死死盯着那男人,就像那人的眼睛里手心里有他想要的答案。可是他的母亲和兄弟把他拉走了,一直到他行尸走肉一般坐在自己的床上,他的眼睛才重新找到了焦距。
他平躺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天光彻底亮了,又是新的一天了。
这可能是Rivendell家最安静的一次早餐了。除了Arwen,剩下的三个人都看起来睡得不好。Celebrian看了看无精打采的两个儿子,叹了口气说:“穿好衣服我们去医院。”
他们走进病房的时候护士正在给Elrond抽血,如果不是被母亲仅仅拉住,Arwen已经要扑到爸爸的身上去了。
躺在病床上的父亲露出了疲倦的笑容。“我的孩子们。”他轻声呢喃着,这一次Arwen到底挣脱了母亲的双手一头撞进父亲的怀抱。
Elrond抱住女儿之后还是没忍住疼痛嘶了一声,随即又在Arwen脑后举手制止了Celebrian要说的话。
“让我和孩子们单独呆一会好吗?”
Celebrian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护士推着推车紧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女孩把面孔埋在父亲的脖子上,两个儿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床头。房间里顿时安静得可以听见呼吸声。
“我很抱歉。让你们被迫经历这些——当然这些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已经造成的伤害无法弥补,我承认我犯了错。但是我想让你们知道,我一直爱着你们,这永远不会改变。”
“那就留下。”出乎意料地,这次说话的是Elladan。
Elrond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平静地接了下去:“我确实是亏欠了你们。没有任何借口。现在你们怪我、怨我、恨我,我都接受。如果将来——如果将来你们有一天能原谅我,那自然是极好的。如果没有这么一天,我也无话可说。都是我应得的。”
他垂下眼睛抚摸着女儿一头柔亮的黑发,等了一会儿又继续说:“等你们再长大一些就会明白,人生并不仅仅是做‘对’的事,‘对’的选择。如果一个人能够甘于一生成全与牺牲,不管多么痛苦,反而会容易得多。可惜啊,人总是人,多么矛盾。有那么一个瞬间,突然就像昏了头一样,爱上了一个人,想要追随他,想只为自己活着,想得到所谓的‘自由’。如果这就是自私——”Elrond突然顿住了,他意识到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