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琴心中暗暗点头,很是满意。在经历了青玉坛那群没有脑子的蠢物污眼之后,竟发现了一位能够与谈上话的修仙者,长琴表示很满意。

当然,若是这位能够主动献出那柄水灵四溢的宝剑的话,他会更满意的。

紫胤不知长琴心里的想法,他此刻正为自己刚交上的小友身体而忧虑。见长琴以着平和的姿态讲述自己日夜受烈焰灼烧经脉的折磨,还行走大陆来施药救人,紫胤心中很是敬佩。不期然便想起了那位阳炎入心而被冰封了十九年的师叔,素来淡然的心境略起波澜。

云天河盘腿坐在地上,脸上很罕见地露出类似追忆与悲伤的神情,啃着野猪腿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紫胤慢慢道:“少恭的伤势,若是有水灵珠,或许能够压制一二。只是,多年前水灵珠在百余年前便送还给女娲一族的后人……”

长琴周身气息不变,笑容不改,但眼底深处却划过一丝无人注意到的阴郁——女娲后人?不过是女娲为了争夺人间信仰而用自己的鲜血与人类的血液混合了泥土所造出的半人半神罢了。历代后裔皆为女子,永世单传。这世间能有女娲血脉的唯有二人,母女相承,纵是有娲皇后裔之名,但永非仙籍。水灵珠……眼下倒是不好问那个女娲后人的情况,还是暂且按下罢。

紫胤面露沉吟之色,继续道:“那位紫萱姑娘如今已不知身在何方……说起来少恭的情况有些像是门内一位长辈,寒器或许也会有效果,只是世间寒器何其难寻……若非望舒剑的寒气太过阴寒冷厉……但水灵之力充裕倒是不争的事实。少恭体内的火焰如此霸道,想来也不是凡火,若是望舒剑能够苏醒过来,或许能够一试……”

紫胤忽然顿住,偏头看向埋头苦吃的云天河,略有些疑惑的目光落在火堆之上,顿时变得惊诧莫名,讶然道:“望舒剑?!”

“呃?”云天河捧着一只肥硕鲜嫩的野猪腿,嘴角满是金黄的油滴,他抬头,略有些茫然地“看”向紫胤。

“望舒……望舒竟然苏醒过来?!”紫胤疾行几步,挥袖将火堆灭掉,抬手就是一道剑气,很是迅速地将望舒从猪肉中解救出来。触手的森然寒气,皆是说明了这柄绝世好剑因有了宿主而焕发了生机。

紫胤小心地以广袖擦拭着剑身上的油腻,目光专注而深情,轻声道:“天河,望舒剑,怎么苏醒过来?你用它伤到了谁吗?”

“嗯?”云天河用着油腻腻的手蹭了蹭下巴,一面回忆一面慢慢地道:“紫英这么说,好像我真的用望舒剑伤到了……啊,我想起来了!!”云天河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模样,大声道:“是野猪!!” ===============================================================

作者有话要说:云天河噎死人不偿命有木有,有木有。长琴,要忍啊,忍到自己恢复实力的时候,那凤来,一拍拍死一片吧~————————————————-以下正文————————————————————————————————————————长琴到底没来得及动手。正当长琴拢在袖中的手指不断弯曲伸直,似有实质的琴弦隐隐出现在指尖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急促的,类似于马匹奔腾而至的声音。同时,一股恶臭从身后传来。“哞——”顾及着前方持剑的野人青年,长琴虽然感觉到身后气息对自己造不出什么威胁,但这恶臭……长琴身形急退,广袖翩然,转瞬落在了十丈开外的地方。也许一开始就没有把长琴当做目标,脚步有力而笔直地奔到那个手持湛蓝长剑男子面前的,是一头似牛非牛的异兽。那异兽生得极为古怪,乍看去像是一头普通的水牛,但它的头是与周身黑色所不同的白。它的头上生着两根带着寒光的犄角,但它只有一只眼睛且生在额上。它的尾巴则又与身上不同,竟是一条长着细小鳞片的蛇尾。那异兽四蹄所踩过的草地变成大片大片的焦土,呼出的气体则是明显带着毒素的亮蓝色且恶臭阵阵。长琴有些厌恶地拢袖遮住口鼻,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低声自语道:“难怪即墨爆发了疫病,原来是蜚。”《山海经·东次四经》有载:“太山上多金玉桢木。有兽焉,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长琴袖手旁观,而那个人则和这头蜚对上了。那人的身体牢牢将尚在火上烤着的野猪护在身后,剑锋对着那头蜚,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道:“原来,刚刚那个猪妖是你的同伙啊,不要做梦了,这头野猪是我的,你们不要妄想了!!”“……”长琴忍耐地闭眼,被归在猪妖之列且被分配在蜚的阵营里的长琴,现在特别想摒除自己的仪态风度,直接拿琴拍死这个野人吃货。他究竟是多么热爱野猪啊,才会认定别人都觊觎他那破野猪肉!“哞——!!”蜚瞪着一只凶狠的牛眼,头部略向下压,两只牛角如同利刃一般直直向着那人。那个被长琴恨得牙痒的野人青年虽然双目失明,但六识敏锐,加上眼前的蜚不过是有了灵智,但尚未修成人形,实力低微,那人一剑就削掉那头蜚的半只牛角。蜚惨哞了一声,脚下速度不减,但直直偏离了那人所在的位置,竟一溜烟儿跑得无影无踪。赶跑了蜚,那个野人青年露出了庆幸的神情。只见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盘起双腿,嘀咕道:“哎呀好险好险……”长琴挑眉,他怎么看都觉得方才就是一场闹剧。这人的修为不知道比那头没有脑子的蠢蜚高出多少,现在做出这种劫后余生的模样……莫非是为了降低自己的警惕心?很快,长琴就发现自己自作多情了……那个男人那本是空洞无神的眼睛此刻亮晶晶的,他手中这柄算得上是人间利器的宝剑直接插进了火堆中。那人像是握着一根烧火棍一般,翻动了一下树枝,使得火势变得愈加旺盛。长琴听到那个男人小声的自言自语:“野猪差点就被抢走了,真险啊……”长琴果断召唤出一张以梧桐做面,杉木为底,通体髹紫漆的七弦古琴。琴身灵气四溢,于琴足上方刻着铭文——“霭霭春风细,琅琅环佩音。垂帘新燕语,沧海虎龙吟”,正是九霄环佩琴。长琴面上带笑,但眼中含煞。他的手指已经抵在了仿若透明的琴弦上。琴弦轻轻震动,灵力的波纹有如水波一般,轻轻荡漾开来。眼看着这向来怡情的琴声就要化作索命的符咒,天空中却传来了宝剑的清鸣之声,剑气凛然,一个身着蓝色道袍的白发男子御剑而来,最后缓缓落在了那个忙着给野猪翻面的男人面前。长琴看得清楚,来人的修为与这个野人不相伯仲。来人气质端华,眉宇间带着凛然正气。这样的人,只要不触及他们的底线,一般是不会主动为难的。长琴向来是能够一面笑得如沐春风一面暗下杀手,他真正动手的时候反而不露一点杀气,想来那来人也不会觉察到他对那个野人吃货是真的有了杀心。当即手指微动,施展袖里乾坤之术将九霄环佩琴收好。长琴发现,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这情绪的控制能力似乎差了许多。就连这个傻乎乎的家伙都能激出他一身火气——他明明可以先把这事儿记下,等着以后实力恢复后再慢慢报复的。逞一时痛快,加重业力,又不小心和某个远古的老怪物结下因果,太不值得了。再看那人,白发束冠,面容清隽却满是冷肃寒意。银灰色的眸子里是看尽世间百态之后最终遗留下来的通透,唯有目光落在那个身穿兽皮的青年身上方才会流露出些许暖意。然而当那双银灰色的眸子看清眼前的一切后,宛若冰山的面容似乎扭曲了一下。那人一字一句,平静下蕴藏着即将爆发的怒火,慢慢道:“云——天——河——!!”“咦?”云天河挠了挠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很惊奇也很喜悦地道:“是紫英啊。”原昆仑琼华派弟子,现昆仑天墉城执剑长老的紫胤真人略有些忍耐地闭眼,不去看与那张天然无辜面容相呼应的那柄原琼华派至宝,现串野猪的望舒剑。数百年的修行,既无法令每次看到云天河“充分”利用宝剑的心境平和,也无法扭正云天河这个吃货在狩猎烤肉时对那些宝剑的热爱,于是,紫胤真人只能视而不见。这位成仙百年,除却墨发染霜之外,面容依旧如昨的执剑长老广袖一甩,向着长琴拱手道:“在下昆仑天墉城紫胤,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原来是‘天下御剑第一人’之称的紫胤长老。”长琴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但面上却露出温和浅笑,轻拢广袖回了一礼,道:“在下青玉坛欧阳少恭,今日得见紫胤长老,着实三生有幸。”“不敢。”紫胤面上冰霜微微融化了些,敛去了周身凛然的剑气,看向长琴的目光明显带着欣赏,道:“素闻青玉坛擅丹药医术,门中丹芷长老仁心仁术,是难得一见的出色之人。今日一见,果真不虚。想来即墨疫病的控制,也是出自丹芷长老的援手吧。”明显感觉到了紫胤的善意,长琴笑意更浓,刚欲回答,旁边的野人云天河便插进来,语气中带着恍然大悟地道:“原来你不是猪妖啊。”“……”这是长琴。“……”这是紫胤。“……师侄无礼,还望见谅。”紫胤面无表情地道。长琴的心中,不知为何,很是诡异地升起一种同病相怜之感。选择性忽略了云天河的插话,长琴继续与紫胤攀谈。三言两语,长琴已经摸透了紫胤的性子,也不隐瞒自己的来意,三分假七分真地说了自己的伤势。紫胤面露沉吟之色,道:“想不到少恭竟有如此遭遇。”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二人的称呼已经从“执剑长老”、“丹芷长老”变成“紫胤”和“少恭”了。紫胤资质本就出类拔萃,不然也不会不到百年就修成仙身。而长琴在诞生之日就居于一流之列,夺舍重生后又得了太子长琴渡魂无数的记忆,眼界阅历本就不是紫胤能够比拟。眼下二人皆是修仙门派的长老,虽然明面上紫胤要年长于长琴,但事实上紫胤的岁数还不够长琴的零头。短暂的攀谈之后,紫胤深觉眼前之人的不凡,本就不是拿着辈分压人的性子——或者说,在五百年前自己的那位师叔执意与自己的师侄结拜成异姓兄弟的时候,紫胤向来坚定的辈分观就已经添上了无数裂痕——当下便要求长琴称呼自己的道名,平辈相交。长琴心中暗暗点头,很是满意。在经历了青玉坛那群没有脑子的蠢物污眼之后,竟发现了一位能够与谈上话的修仙者,长琴表示很满意。当然,若是这位能够主动献出那柄水灵四溢的宝剑的话,他会更满意的。紫胤不知长琴心里的想法,他此刻正为自己刚交上的小友身体而忧虑。见长琴以着平和的姿态讲述自己日夜受烈焰灼烧经脉的折磨,还行走大陆来施药救人,紫胤心中很是敬佩。不期然便想起了那位阳炎入心而被冰封了十九年的师叔,素来淡然的心境略起波澜。云天河盘腿坐在地上,脸上很罕见地露出类似追忆与悲伤的神情,啃着野猪腿的速度也慢了不少。紫胤慢慢道:“少恭的伤势,若是有水灵珠,或许能够压制一二。只是,多年前水灵珠在百余年前便送还给女娲一族的后人……”长琴周身气息不变,笑容不改,但眼底深处却划过一丝无人注意到的阴郁——女娲后人?不过是女娲为了争夺人间信仰而用自己的鲜血与人类的血液混合了泥土所造出的半人半神罢了。历代后裔皆为女子,永世单传。这世间能有女娲血脉的唯有二人,母女相承,纵是有娲皇后裔之名,但永非仙籍。水灵珠……眼下倒是不好问那个女娲后人的情况,还是暂且按下罢。紫胤面露沉吟之色,继续道:“那位紫萱姑娘如今已不知身在何方……说起来少恭的情况有些像是门内一位长辈,寒器或许也会有效果,只是世间寒器何其难寻……若非望舒剑的寒气太过阴寒冷厉……但水灵之力充裕倒是不争的事实。少恭体内的火焰如此霸道,想来也不是凡火,若是望舒剑能够苏醒过来,或许能够一试……”紫胤忽然顿住,偏头看向埋头苦吃的云天河,略有些疑惑的目光落在火堆之上,顿时变得惊诧莫名,讶然道:“望舒剑?!”“呃?”云天河捧着一只肥硕鲜嫩的野猪腿,嘴角满是金黄的油滴,他抬头,略有些茫然地“看”向紫胤。“望舒……望舒竟然苏醒过来?!”紫胤疾行几步,挥袖将火堆灭掉,抬手就是一道剑气,很是迅速地将望舒从猪肉中解救出来。触手的森然寒气,皆是说明了这柄绝世好剑因有了宿主而焕发了生机。紫胤小心地以广袖擦拭着剑身上的油腻,目光专注而深情,轻声道:“天河,望舒剑,怎么苏醒过来?你用它伤到了谁吗?”“嗯?”云天河用着油腻腻的手蹭了蹭下巴,一面回忆一面慢慢地道:“紫英这么说,好像我真的用望舒剑伤到了……啊,我想起来了!!”云天河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模样,大声道:“是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