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无畏的态度申斥了这一次被杜银钗派来保护她的锦衣卫,一口气将领事的千户、镇抚使、佥事等人全部押入了诏狱,其手段之雷厉风行甚至惊动了内阁,久经风霜的老臣们隐约在年少的女帝身上,看见了太.祖的影子。
但也正如苏徽所担心的那样,锦衣卫武官入狱后随之而来的是慈宁宫的怒火,杜银钗直接命人将在白鹭观“清修”的嘉禾半是客气半是强迫的带回了紫禁城。
母女之间的对峙氛围沉闷,慈宁宫内侍奉着的宫人无一不战战兢兢,生怕呼吸声重了触怒这一对母女。
忽然瓷器破碎的声音清脆的回响在了殿内,是杜银钗抓起了一只汝窑瓷瓶砸在了嘉禾脚边。
没有人敢动弹,生怕此时贸然走出去会丧命。
摔完瓷瓶之后,杜银钗便不再说话,坐在紫檀木雕富贵牡丹纹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她自从做了未亡人之后,脸上便连笑容都很少见了,常年板着一张毫无波澜的脸,叫人不辨喜怒。
如果是过去的那个嘉禾,应当是懂的该如何安抚母亲的,而现在的她只木然的站着,也面无表情,眼角眉梢都透着倦然。
“你现在就如这只瓷瓶。”许久之后,杜银钗伸手指着那一堆的碎片,它被摔成了粉碎,连过去的形状都瞧不出来。
“宋时古物,纹饰精巧,价抵千金——可花瓶就只适合老老实实的待在博物架上做摆设,谁用这花瓶来当武器,那便是暴殄天物。”
“慈宁宫的仓库之中,比这更金贵的花瓶多了去,何必吝惜这一个?”嘉禾懒懒的回答。
“你是皇帝!”杜银钗因女儿这幅态度怒不可遏。
“太后原来还知道朕是皇帝。”嘉禾抬头,直视自己的母亲。
“朝臣对朕不服气也就罢了,可一厂一卫,自古以来效忠皇权,太后将他们都捏在了手中,当朕是什么?汝窑花瓶价值千金,可太后想砸便砸,朕却不是任太后处置的摆设。”
杜银钗默然无言。不知是怒极还是无言以对。
嘉禾朝着母亲一拜,就此告退。
苏徽守在殿外等候嘉禾——嘉禾担心杜银钗会迁怒她身边的人,所以只让苏徽带着乾清宫的宫人们都守在慈宁宫外。
嘉禾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苏徽担忧的迎上去。殿内发生的事情他其实都听到了,嘉禾与杜太后之间谈话让他都忍不住捏了把汗。
“陛下不该顶撞太后的……”苏徽忍不住说道。
“她还能废了我不成?”嘉禾不知道苏徽听到了她和母亲的谈话,随口说道。
“古往今来废帝的太后多了去。”苏徽如此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