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宣府,她也始终是英武的装束,身上不是帝王的龙袍,便是坚硬的铁甲,女人的衣裳太过柔软,不适合硝烟弥漫的边镇。
一直到最近这几年,她才开始重新接受女人的身份,偶尔她会换上这个时代女人的裙裳,叫来侍女细细的为她描眉点唇——不过她政务繁忙,这样的闲暇时候少之又少。但这至少说明,她以不再以自己的性别为痛处,她敢于以女人的模样出现在群臣面前,以娇柔的红妆,登临明堂。
这几天苏徽从赵游舟那里听到了一则传闻,说嘉禾不仅换回了女子的装束,还试着穿过西方那边传来的衣裙。远洋而来的传教士献上了一件西方洛可可风格的宫装,据说是某国王后最喜爱的款式。嘉禾出于一时的新鲜换上了这身洋人的裙子。这个时代西方的妇女有束腰的习惯,好在她身为东方人本就骨架纤细,而她的个子在东方女性中算是高挑,又因为常年身居尊位的缘故,自有凛然不可犯的气度,繁复华丽的洛可可式长裙并未夺去她的风采,她本身的威严又恰到好处的消弭了衣裙本身过于柔媚的缺点。紫禁城中有西洋来的画师,看到这副装扮的女帝之后纷纷取笔作画,用他们最擅长的艺术形式将东方的女性君主保留在了油画布上。
这倒也算是文化交流史上的一件大事了,如果这幅油画能够传到后世,绝对有着重要的史学价值。苏徽忍不住这样想道。
说老实话,他还挺好奇嘉禾身穿西式长裙的样子,不过今天看到她一身夏朝闺秀的装束,也觉得好看,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嘉禾注意到了他的笑容,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却也还是对着他弯了弯眼,转头又看向杜榛:“驸马棋艺高超,他恐怕赢不了你,朕来代他。”
杜榛苦笑,“臣不敢同陛下对弈。”
“你几年前连朕的命都敢要,这会子下盘棋倒是怕了?”嘉禾嘲讽道。
杜榛垂目低眉,“陛下才是真正的棋艺高超,臣不能及。”
嘉禾笑了笑,转身离去,同时没忘了轻轻一拽苏徽的袖子,示意他跟着自己。
苏徽静静的走在她的身后,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你又在笑什么?”嘉禾扭头看着他。
“在笑……”苏徽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只觉得这一刻所见到的景、所感受到的风、所听到的音,都是无比的和美。
他从前也和别的女人走在花木葳蕤的园林,那时在读大学,校园里四处都是青葱碧绿,氛围似乎比起现在还要好,有喜欢他的学姐或是学妹经常会藏在翠叶之后,佯作不经意的和苏徽来个邂逅,问苏徽要去哪里,然后就可以欣喜的说他们恰好同路。
而苏徽……
苏徽那时候一般都是面无表情的回答:哦,我要去J-2470号发掘现场,你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