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笑道:“没有想到南方人这么会享受。不来一趟江南,真是人生一大遗憾!”
且不说黛玉水溶如何在扬州闲逛。
却说此时的京城薛家,因为香菱代嫁一事,开始举家都瞒着薛蟠。后来见确实难以瞒住,只好说是让宝琴的丫头如儿代嫁过去的,夏金桂又千嘱咐万嘱咐薛蟠不能在外提一字,薛蟠自然一一应了。
夏金桂见薛蟠一直未问起香菱的事,除夕时见薛蟠心情不错,于是告诉薛蟠,说香菱前些日子已经病得实在不行,已经送去外面庵堂了。薛蟠也一直知道香菱病重,况且已经给过夏金桂承诺,也不再过问香菱的事情。
元宵过后,如儿回来告诉宝琴说,梅家已经在外面抱回一个二岁多的男孩,让香菱收为养子抚养,但是,香菱又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宝琴听了,心里内疚,于是和哥哥薛蝌商议一番,让薛蝌邢岫烟两个人去梅家看望香菱。
薛蝌夫妻来到梅家,对梅翰林夫妻道:“亲家太太,我妹子这病,原是没有的,但妹夫这一去,她怎么能不伤心呢?我们看她这病确实不轻,现在妹妹的事小,孩子的事大,孩子才二岁,可别让我妹妹的病气过给孩子才好,孩子还小呢。我妹妹说,她愿意去庵堂为妹夫守节,若可以病好,自然会回来。若病不能好,她说她也愿意一辈子在庵堂,只希望亲家和亲家太太答应。”
梅翰林夫妇知道香菱本来体弱,从正月开始,一直请人医治,却没有任何效果,也以为香菱是因为嫁过来便没有了丈夫,这样守寡的伤痛致使生病,于是对薛蝌夫妻的话深信不疑。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并不大想香菱这么快去庵堂。
二月初一,梅翰林夫妻正和奶娘在逗那个刚学会走路不久的孩子玩,只见女儿梅诗韵进来道:“父亲,母亲,我看嫂子这病怕真不行了,昨天到现在,她都没有吃过饭,如儿说,要是这样下去,只怕嫂子会很快随哥哥去的。”
梅翰林惊问道:“诗韵,你嫂子真有这么严重?”
梅诗韵点点头,滴泪道:“父亲,母亲,我看还是让嫂子去庵堂吧,若能好,是我们家的福气,若不能好,也是嫂子的命。”
梅夫人想了想道:“诗韵,你带我去看看,若真是这样,就随了她吧。”
梅诗韵于是陪着梅夫人来到香菱屋子,梅夫人见香菱躺在床上,实在已经瘦得不行,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眼睛也没有一丝神采。与刚来梅家时相比,有如天囊之别。
梅夫人见香菱如此,心里也难过,只能劝慰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你也要体谅我们两个老的。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的苦谁能知道呢?既然你愿意去庵堂为子涛守节,那我现在也不好拦你,你就去吧,看能不能沾沾菩萨的慈悲,让身子早些好起来,娘只希望你好好的,若可以好,你随时回来,这里就是你的家!”
梅夫人说罢,对梅诗韵道:“诗韵,你派人去打听一下,看看哪个庵堂最妥。若选好了庵堂,就派人送你嫂子去吧,还叫如儿一起陪着去才好,也给些银两给那庵堂。”
一旁的如儿听了,忙道:“老夫人,就去地藏庵吧,那里我认识一个人,那个圆心师父我们姑娘也认识。”
梅夫人看着香菱,香菱点点头道:“母亲不必难过,夫君去了,我的心也早死了。我走后,母亲父亲多保重,妹妹也保重。若我在那里去了,你们也别难过,我在阴曹地府会和夫君好好相聚的。”
梅夫人和梅诗韵见香菱这样说,都流泪不止。
二月初二午后,薛蝌夫妻和梅家一个管家娘子,一起送香菱和如儿去了地藏庵。
薛蝌夫妻早认识地藏庵的主持圆心师父,只说自己的妹子病得严重,希望庵里多加照看。随来的梅家管家娘子见薛蝌夫妻如此通情达理,更是放心,回去反说了薛蝌夫妻好些好话。
二月初四,乔装成薛蝌妻子邢岫烟丫头的宝琴,和邢岫烟一起坐车来到地藏庵,给了圆心一百两银子,如此吩咐一番,然后接了香菱如儿,直往东门渡口而去。
原来,因为香菱代嫁一事,宝琴一直觉得有愧于香菱,虽然香菱随后自愿留在梅家。若不是旧病再犯,香菱倒希望真的可以一直呆在梅家。
自从被拐子拐卖以来,香菱受尽了人间冷暖。虽然刚被薛蟠带进京城时,日子暂时安稳,却也只是个薛蟠房中的通房丫头。到后来夏金桂进门,没有过多久,旧病没有好,反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差点丢了性命。
虽然是代宝琴嫁到梅家,梅家却对自己很不错。香菱从没有这样被当作正经主子看待过,且梅诗韵又常来安慰自己,在梅家,让香菱真正尝到了家的感觉。可是,自己已经病成这样,知道必不长久,只好答应随宝琴兄妹回江南。香菱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在那里,若死后可以在江南安葬,确实是自己梦中都想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