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妮丝假装没发现的异样,只友善微笑着回答:“应该的,那天多亏了你。”

也同样多亏你,蒂亚戈和加百列才会去底层找到罗德里格斯,然后又把她当初的滔天罪行给拉出鞭尸一遍。

如果自己的洗白大业失败了,她就把他丢进魔药罐子里做泡成石头,然后再丢到无尽海里垫脚。柏妮丝暗暗咬住牙齿,小心控制着不要把自己心里的狰狞想法暴露在脸上。

“没关系,这是我该做的。”说完,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于奇怪。可当他眼神谨慎地注视着面前的黑发少女时,却并没有看到她有表露出任何排斥或者厌恶的样子,于是又略微松口气。

接着,他开始将话题转向一个更加平常的方向,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好心的陌生人:“看起来哈代小姐忘了带伞,需要我送你回去吗?这场雨一时半会儿估计停不了。”

柏妮丝抿下被雨水沾湿得有些湿漉的嘴唇,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哈代小姐是谁。不过很快,她就立刻回想起这是自己当初随口胡诌的一个假名。

考虑片刻后,她摇头,刻意将表情调整为一种隐约的失落:“谢谢你的好意,也谢谢你为我撑伞,格里尔先生。不过我暂时还不想回去,只想在外面多待一会儿,所以,咱们有机会再见吧。”

说完,她不再看兰伯特,只将放空的眼神转投向雨雾稠蒙的入海口,看起有种落魄的安静,心里却很明白对方是不可能离开的。

果然,在听完她的话后,兰伯特几乎没有多少犹豫就主动开口到:“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不会看着你一个人坐在雨里的。”

闻言,柏妮丝故作惊讶地转头,浅绿的眸子宛如两块光滑剔透的翡翠,清晰映照出对方的模样:“这么说,你是想和我一起坐在这儿吗?”

长椅的一边坐着柏妮丝,另一边则沾满雨水,还躺着几片被水滴敲打得摇摇晃晃的泛黄落叶。

兰伯特牵动嘴角略带局促地笑一下,似乎是自觉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因此想要将自己的视线从她那双过分清亮的绿色眼眸中移开。

可面前少女的眼睛里,有比这场大雨还要绵密柔和的光彩。

和达科塔相似的,活着的光彩。

不知是恍惚还是迟疑地沉默几秒后,兰伯特最终说:“我很乐意这么做。不过即使是在夏天,长时间穿着湿衣服也会有感冒生病的风险。况且,这里其实离圣克莱恩大剧院不远,我是那里的工作人员,跟服装组的吉特里奇太太关系还不错。”

听到这里,柏妮丝基本已经能猜出他的想法,同时也回想起那些被穿在受害者身上的服装,忽然有种推测。

那些衣裙明显是手工制作的,那会不会也跟这位吉特里奇太太有关系?

“所以……”没等柏妮丝想完,她听到兰伯特接着用一种极为礼貌的态度对自己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她那里肯定会有适合你穿的衣服,你可以临时换一下,也好拜托她帮忙将你的衣服拿去烘干。”

“你在剧院工作?”柏妮丝微微睁大眼睛,表情中含着刚刚好的欣喜,“我一直挺喜欢歌剧的,之前还去圣克莱恩看过几场非常精彩的演出。”

“你也喜欢歌剧?”他轻声呢喃着,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再次恍惚一瞬,似乎正在透过柏妮丝看着另一个人。

看来蒂亚戈说得没错,兰伯特会不受控制地保持所有与达科塔有关信息的真实,即使是在他写的那部歌剧手稿里。

柏妮丝一边回忆着手稿中关于达科塔的细节,一边将自己的每次回答都有意识地朝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身上靠拢,同时也将对方那种越来越难以掩饰的惊喜感尽收眼底。

因此,当他再一次提出可以带她去剧院换一身干净衣服,然后去旁边的咖啡厅接着聊的时候,她只犹豫片刻后便答应了下来。

服装组的吉特里奇太太是一位在剧院工作了一辈子的老员工,年轻时就凭借高超的缝纫技巧成为服装组的负责人,目前剧院里的所有老式手工戏服都是出自她的手。

如今,她已经退居二线,负责辅助设计和修补剧院所需要的每一件衣服。

“那时候可没有这么多的机器,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我们自己动手做的。”手背上套着针插垫,头发已经完全雪白的老妇人戴着眼镜,一件件在那些已经不怎么会用的闲置演出服里寻找着适合柏妮丝的衣服,“试试这件,小姑娘。”

柏妮丝接过那条色泽温柔的米白色纱裙,又接住吉特里奇太太递过来的一条绿色丝带,态度乖巧地说:“谢谢您夫人,这条裙子很漂亮,是您亲手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