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最后寻到针的时候 ,幼兽收回了犬齿,它隐隐间循着野兽生来的直觉极草率地判断出人类少年并不是在单纯的要刺痛它,反而是在帮它尽快的恢复左爪那处始终不愈合的伤口,它收回犬齿后缩了起来,蜷缩着,后肢也好,右肢也好,连着尾巴也缠着缩成了一团。针头刺进血肉时是同先前不一样的刺痛感,幼虎全身的毛炸起来,左爪不自觉地就想挣脱,它缩成一团的身体因着那份刺痛又炸开来,连着原先垂下去的虎耳也又极力外展着想疏解一些痛楚。
但是幼兽始终蜷着,因着被太宰治手腕压制无法动弹的左肢,它的身体便贴在少年的小臂,太宰治透过肢体的接触察觉到幼虎因着疼痛浑身的变化,他瞥过去一眼,看见幼兽的四肢都不由自主显出利爪来舒缓疼痛……但是幼兽没再像先前那般。
它只是蜷着,像猫一样缩成小小的一团,没再去咬太宰治的小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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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收回了视线,缝合的过程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最后歪歪扭扭的针线痕迹显出形的时候,太宰治随手扯来绷带卷了几层,雪白的绷带沾着血,一些浸透血渍无法再用的被扔到了一边堆成小小的山,太宰治三两下给幼虎缠好伤口后,还蛮有兴致地去看自己小臂上被幼兽当时发狠咬出的伤口,这要比他虎口那处的咬痕厉害好几倍,但说是这么说,其实也没比太宰治过往同其他组织火拼时受到的伤重到哪里去,干部琢磨着伤口的痕迹,估量了一下幼兽现在的力量程度,一想到孟加拉虎的力量会随着生长几何倍增加时就极雀跃地期待着未来某一日被这小家伙半夜咬死的未来。
针线穿过血肉时,幼兽始终绷紧着神经,它的肌肉因着过度使力隐隐有抽搐的迹象,可它把自己缩成一团,它眯起小小的眼,它探着眸去看执着针线的人类侧脸,它看见人类带着点专心在处理自己的伤口……幼虎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细致地观察过一个人类,它看见对方白皙的脸上沾染着些许晕开的血迹,那个人像是察觉了它的视线一样,转过来瞥了它一眼。
它听见他的笑声,不明意味的,于是幼兽收敛了眸,还扒拉着自己另一只闲下来的爪挡了挡视线。左爪上的伤痛还在不时地刺激着它的神经,针线每每穿过血肉的时候,幼兽的全身都忍不住颤着。它又一次抬起眸,没去看少年的脸,而是看近在眼前的小臂,它看见上边被自己咬出的、被绷带勉强包裹着着的、不断散出血腥味的伤口,它又一次嗅着血的味道。
太宰治缝合过程过了多久,幼兽就在那里小心翼翼地看了多久,谁也无法猜测出小型野兽内心的想法,只是在后来太宰治包扎好后再去戳小老虎脑袋的时候,那只白虎愣在原地片刻,没再像先前那般极为敌视。太宰治伸出手来靠近的时候,它还是慢半拍地愣了下才又发出小小的低吼来警示。可是后来的那低吼声又不如先前那般透着凶兽的架势,那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对着人类本能地防备。
它开始熟悉起太宰治的气味了。
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太宰治向来是一个行为完全没有规律、让人预测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的人,他说要养这只孟加拉虎的幼崽,于是就兴致勃勃地差人每日寻来新鲜的血肉来喂它。在最先的几天,他挑弄着幼崽的神经。又似是在跟它玩培养感情,又似在单纯地在刻意惹怒白虎,每每闹得幼虎急着性子咬上他的手时,甚至因着无法自控的力道咬出血迹时他才收敛起几分,但看表情又似乎还意犹未尽着。
干部领着孟加拉虎的幼崽,给它准备吃的喝的,兴致一来随性就叫来广津柳浪去寻几个结实点的猫爬架,他像他最开始说的那样来养这只幼崽,不时拎着孟加拉虎的后颈就在组织的管辖区域晃来晃去给幼虎散心,白虎完全无法反抗这个人类自说自话自顾自下的决定,被拎起后颈的姿势着实让它无法去使出什么力来抗拒,哪怕是懒散着不想外出,但凡被太宰治逮着空眼疾手快拎住后颈,挣扎无果后也只能向命运妥协。
太宰治就是这种随心所欲的作风,一时兴起想到什么就立马上手,在给幼虎准备的生肉作为食物送上来时,太宰治带着点期待地直接用手拈起一两片为了照顾幼崽特意切薄了些的血肉递到幼兽面前,白虎用犬齿撕扯食物的时候才不会多去在意,最开始一两次咬到太宰治的手时、尝到食物里多出了一份它记忆里极深刻的血味它还会呆愣着耸起耳来抬眸看太宰治挑着眉头一副莫名笑意的脸,但次数多起来,它便适应着不再去费心在意,后来反而习惯在咬到人类后把他的手吐出来,晃着脑袋去重新嗅嗅寻找自己的食物,太宰治有时莫名执意地要把手塞进幼虎嘴里去摸它的犬齿时,幼兽也习惯性地轻咬两下吐出来,它有时控制不住慢慢增长的力道,咬出血来就敷衍着舔上两下再扭头撒欢离开,独独留下原地因着它偏带点亲近之感的舔舐而微怔愣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