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着眼眸,呆滞着神情,像是被女孩的话深深打击着彻底忘记了之后还会有一位最底层职员上来回应首领传唤似的,三两步离开了座位,中间还差点因为小腿勾着凳子腿而摔倒在地——这样会摔出一副面朝大地的、绝不该是港口黑手党这样的人物摔出来的愚蠢姿势。

“爱丽丝酱~”

“我才不要!而且昨天明明说好的是我换上一件洋裙你带我去吃甜点的!才不是去买林太郎喜欢的那些裙子!”

“那、那爱丽丝酱再换上这件裙子的话,我就带你去街道新开的甜品店!”

“不要!今天我已经换过一件了!林太郎你太狡猾了!就算你不带我去我也能去找红叶和中也!”

“中也和红叶都在忙事情啊,求求你啦爱丽丝酱,你就穿穿看嘛、好吧?你看这花瓣一样的深红色荷叶边!你穿上一定超合适啦!”

“林太郎你好烦!说了不要就是不要!这件衣服我也不要穿了!”

“哎呀哎呀、不可以把衣服乱脱在地上啦。这可是我煞费苦心认认真真挑选来的啊啊,啊呀,不要踩那件。那条裙子可是很贵的——”

“你这家伙有时候还挺合我心意的嘛,”一边哼着无名的调子向办公室里自己的座位走去,一边回想了一下刚刚森鸥外貌似没什么变化的脸色,太宰治脸上现出一份只是单纯因着森鸥外不甚明显的不快而显出来的快乐,那份莫名无缘由的乐意在他眉眼之间鲜活着,少年刚一出首领室的那扇法式门,就任着心底的某种情绪发酵着去摸了几下白虎的头。

“嘛,虽然让他又对我开始添了点防备,但他那副不爽的样子真是少见啊。”太宰治垂下眼眸去看懵懂的兽,嘴角露出点似是坏心思得逞的笑意。

“你做得很好哦。”他这么说。

干部随性也坐在自己的红木桌上,他总是这般,一切行为的目的都是要让自己尽兴,为此百无禁忌,他坐在自己的红木桌,背后不知何时也不知被哪位部下收拾整齐的一小沓文件因着他有些无所顾忌的大幅度动作弄乱了些,最上面的几份已然掉落在地面,零零散散飞出了几份未被固定的纸张。

幼兽被他放在办公室的红木桌上,它耸着耳,虎耳朝向太宰治的方向动了动,幼兽自是听不懂的太宰治叽里呱啦说出的一堆含义莫名的话,但它却又因着野性的直觉自那份外露的欢快中察觉到什么,于是它安静下来,在太宰治自言自语自嗨的时候,没去像过往那般打闹。

幼虎卧在少年身边,前肢平躺在桌面上向前伸着爪,光看着表面颇有些平日太宰治百无聊赖的懒散样子,太宰治先前几句的声音总是带着小小乐意,幼兽似是回应地动着耳,再没什么多的动作,它只是安静着,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一直到少年尾音忽地又掺上几丝平日里面对他人的真实凉意时,它才扬起了眸去看少年此刻的样子——同先前某些时刻相似的,所有情绪尽数褪去的淡漠表情。

太宰治最后落下一句似是夸赞幼兽的话,话里话外都显出几分莫名的满意,他的声音不同于有时同部下交谈时带着搞怪的笑意,也不掺杂身为□□五大干部那副名声下的漠然冷意,他说那句话时声音轻轻地,带着点似有未尽之语的意味。

可这句话又同平日里、又同他先前对着下属离去背影的放低了的声音不同,他多添了一丝沉默,多添了白虎这些日从未感觉过的某种未知情绪。

白虎的耳尖又动了动,先前少年音色欢快时它偏有些懒散地卧着,任太宰治薅着自己的头,只是静静在那里卧着,可最后那句话牵带的情绪甫一开始现出痕迹时,白虎的爪随着耳尖一起动着,下一瞬就起了身抬眸去看太宰治的表情。

那是幼兽不明了的情绪,少年的声音是逐渐变轻的,但他身上那份自先前最开始下属传达首领传唤时便隐约开始显出的情绪却在逐层递进着,那份不知名的感觉在白衣的首领微微笑着的时候压抑缩减到几乎无形,却在眼下忽地散开来。

——无形地,广泛地扩散开来,在眼下周边再没有什么其他的存在之时。

白虎抬起的眸看见少年的模样,太宰治的视线不聚焦,只一副安静的模样在注视着窗外的景,眼神有些空寂地,又似在大雾泛起,于是它顺着少年的视线循去。

窗外是很广泛的景,是乍一看同先前一般没怎么变化的横滨城市,窗景由着辽远的地平线被划分成两块区域,偏上是瓦蓝瓦蓝清澈的天和飘荡着的云,往下是陡立着不断向上攀延的一间间楼房,自高而下俯视的视角能够看见零落无规律的街巷,四密缠绕着,或宽或窄的街道延伸着向远方,延伸着向内里,也有随意寻着其他方向的,但那些街道都在延伸着,还有其上无数或行走或停留同往日一般无二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