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这样的景,幼兽先前左爪伤好后总是会跳跃着随少年一起在那扇窗前停留下短短的片刻,片刻足矣,偶尔是被少年揣在怀里,大多数是自己跃上窗台那处叫着声看太宰治走近来,他们会在某刻、陷入安静又偏带点柔和的时间里去注视这座城市,在这高高的漆黑大楼上去注视地面上平凡笑着的人们。
可是幼兽此刻的视线被阻隔着,被同他们身处的漆黑大楼一般的存在阻隔着视线,它看不全平日瓦蓝瓦蓝的天,看不清软白软白的云,呼哧飞过的白鸟身影从一侧坠入漆黑建筑的背后,没能让白虎看见它飞出时的轨迹,窗外的景被漆黑的建筑遮住了一大半,于是再看不全延伸着不知前往何方的街道,街道上且刚显出身形的人们也被黑色遮挡着再无身影。
不是先前的那扇窗,白虎后知后觉着,它追着太宰治视线看去的,是另一扇窗。
这扇窗外有四栋外表看来似一般无二的漆黑建筑,漆黑的,遮挡着天际,幼兽扭头移着视线回看少年,而太宰治的眼眸自始至终在注视着那漆黑的建筑。
漆黑的、不是瓦蓝瓦蓝的天、不是软白软白的云。
他们似是在这样因着太宰治无意间酿造出来的莫名安静氛围里等待了许久,可太宰治再出声打破那份安静时也不过才顿了几秒。
“真是个好孩子。”
少年收着昏昏沉沉泛起暗色的视线,转而落在不知何时探出一只爪来落在他外衣上、微探出点爪尖、似是在抓紧什么却还没来得及缩爪的虎,以往幼虎将爪尖置于漆黑外套上的时候,太宰治总会惊叫着睁大眸碎碎叫嚣着幼虎的无理任性,现出一副鲜活的、未成年的模样来,可眼下,太宰治伸出了手,指尖触碰着白虎的皮毛,他的嘴角露出和平日一般无二的笑容,随后延续了先前的话:“作为夸奖,明天让广津带你去见新朋友吧。”
“先前那处会所的负责人传了些消息,这次的货物里好似有你的同族,和它们碰面的话,你大抵也能多激出点本该有兽性来。”
太宰治看着抬起眸来不知能不能听懂他说话的虎,眼眸微深着说出之后的话:“不过那几只的体型和力量都要比你厉害些。”
“如果你软弱着没办法冲上去的话,”太宰治低低道,像是关切地看着抬眸凝视他的幼虎:“那样你就会永远留在那里了。”
幼虎听懂了吗,没听懂吗,太宰治看着只是露出紫金色的眸蹭了蹭自己手臂的虎,他感觉到幼兽那份亲昵,心底不知名的某种情绪催动着,他突地伸手去寻白虎的左爪,翻转着去看原先那处他缝合的伤口——那道痕迹淡薄着将近快要消失,少年伸着手摩挲了两下,无意识间轻皱起的眉却又松了些。
白虎任他抓着爪,有些莫名的看着陷入莫名情绪的太宰治,它叫了一声,轻轻的,依旧困惑的。
“……如果人都是像你这样的笨蛋就好了,”干部收了多余的表情,垂下眼去看着身前的幼兽,他缓和着心底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回想起首领室的那些对话喟叹道:“真让人不爽啊,落在其他人计划里被算计的时候。”
太宰治视线又飘转着移到那扇映出港口黑手党其余大楼的窗,没去再看一侧的白虎,他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对不会给他什么回应的白虎轻声说着什么。
“那个人还真是……虽然差一点又要和那天晚上一样陷入无法作为的阶段了。”太宰治用着听不出什么起伏的声音说,眼前一晃而过森鸥外手术刀冷光划过时溅出血花的片段,他视线看着窗外伫立着的漆黑建筑,在心底继续用无波动的声音延续着,那一次彻底中计着入了他的套来着……
“真是好笑,”白虎听见少年没头没尾突然这样说,说出这句话后,太宰治忽然像是从某种状态中脱离出来一般,他伸出手一边用拇指抵着嘴唇、一边又收回视线低下头开始自言自语:“嘛,但是要是现在的我还要因为他不快的话,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让他得逞了吧……?”
“果然不能去用原先的情绪来联系现在的事吧,毕竟那些都还没有发生……”
太宰治的脸上忽地露出一副气定神闲的神色,整个人也从原先那种被什么在追赶着的状态中松弛了下来,少年的脊背像是没了什么支撑似的懒散着,他闭上眼,随后在睁开眼时一并跳下了红木桌,有纸张哧拉的声音随着他的动作响起。
“啊呀,好像踩到了什么……?”
白虎寻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被太宰治踩在脚下的是先前因着大幅度动作掉落在地面上的纸张,最上面被少年踩着的纸张上有特地加粗提醒观看者多加注意的字号——mim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