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只是垂眼看他,并不言语。

于是羂索带着挑衅的笑容,继续说了下去。

“星浆体就不说了,她生而有原罪,如何死都是为了天元。但心怀希望却死得那么没有意义,也有你随便给她许诺却保护不力的原因在吧?还有不是你,五条悟何至于差点被封印?”羂索乐不可支,“那个小孩,对,那个叫灰原的。实力那么弱,但要是小心一点的话,说不定能多活好些年呢,只可惜他成为了你的学弟。我杀这些人,都是为了你啊,夏油杰。要不是这样,怎么能看见你崩溃到杀人的样子。”

听见星浆体的名字的九十九由基微微摇头,叹息一声。

七海建人的拳头攥紧到骨节作响,牙关紧咬,却始终沉默,搞得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他们都有些担心地回望他。

唯独夏油杰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一片古井似的平静,好像对方说出的不是一直在窥视和玩弄他的人生的事实,宛若一尊没有喜怒哀乐的木石泥胎,只是继续等待着下文。

于是羂索继续将独角戏绘声绘色地唱了下去。

“你还记得那112个村民吗?”羂索昂起头去看夏油杰的脸,大笑着,脸颊边流下的血痕淌过眼角,“还有你为了自己的大义杀掉的亲生父母?现在想起他们,作何感想呢,夏油杰?如今你屠杀非咒术师的大义已经失去了合理性,不用屠杀只要牺牲自己的就可以实现自己想要的世界——那么之前的牺牲,不是都失去意义了吗?想起他们会让你后悔吗?当时不如多忍耐几年就好了吧,也不用狠心跟你心爱的六眼分开。与其对我翻旧账,不如好好苛责一下自己如何?”

他的话语中仿佛存在着一种毒性,激烈且负面的情绪极具感染性,让所有的听者都皱起了眉头。连五条悟都冰冷地瞪了羂索一眼,蓝眼睛里的杀意始终没有消失。

唯有夏油杰。

最该有反应的他,始终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听着,背影沉默得像是磐石。

但羂索问完之后,声音又再次低了下来。

“还有那个姑娘。是叫天内理子吧,被禅院甚尔一枪贯穿脑袋的那个星浆体。”羂索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轻柔地问道,“她的血迹,至今还留在薨星宫的地板上,你去找天元肯定看见了吧?要我说,她死了又如何。星浆体总会出现,注定要在轮回里成为天元的祭品,总是要在短暂的生命里走向死亡的。六眼又何尝不是。虽然天元进化后,这两者已经不会再次现世,但是,我见过许多个星浆体和六眼。五条悟和天内理子,又与他们有什么不同?要是当年天内理子没有横死,星浆体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出现。至于你,夏油杰……你才是独一无二的。出现在恰好的时间段,恰好的咒灵操术,恰好的能够动摇六眼的关系。你的人生才是无可挑剔、最为趁手的道具,为什么还要为他们复仇?同病相怜吗?”

听到这里,夏油杰终于开口了。

“星浆体和六眼并非独一无二,死去也还会轮回转世。”他没有被激怒,也绝口不提自己,只是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羂索,用淡淡的、却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但对我来说,他们只是理子妹妹和悟。所以我无法原谅,绝不原谅。”

说完这句,夏油杰抬起了右手。

他宽大深黑的袍袖中,一抹银光一闪而过,落入了羂索的眼中。

“五条悟也就算了,天内理子是你最讨厌的猴子吧。”羂索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感到可笑地嗤声,“怎么,她的仇你也要算在我头上?”

“园田接手时期的盘星教,是你在暗中操纵的吧,羂索。”夏油杰转动着滑到他手心的短刃,慢慢将刀锋对准了羂索的额头,语气分外笃定,“我得到过中介人那方的情报。那种对咒术界都不太了解的猴子,怎么可能有邀请伏黑甚尔的胆识和眼光。你跟天元关系匪浅,操控一个崇拜他的教派想来一定轻松。”

说到这里,夏油杰还笑了一下,只是细长眼睛里一点都没有笑意,眼底深黑一片,就那样盯着羂索:

“我还以为你除了六眼之外,最想解决的就是星浆体呢。毕竟要促进天元进化,不是吗?”

他的手中,那柄刀刃整体呈现曲折的奇妙姿态,反射着水银似的光芒。

正是之前用来解除狱门疆对五条悟的封印的“万戒必破之符”。

“这不是很清楚吗,关于你死前的人生都在我的手下一败涂地这件事,夏油杰。”

羂索没有再进行无谓的争辩。他嘴上嘲笑着夏油,目光却违反意志地停在了那柄刀刃上,细小的瞳仁不易察觉地微微颤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