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克伦威尔第一次见到安妮·博林时,对方还是亨利八世最宠爱的情妇,在白厅宫里过着比凯瑟琳王后更金尊玉贵的日子。而那时的托马斯·克伦威尔也没混到亨利八世的身边,还在为支持凯瑟琳王后的沃尔西主教服务,并且在入宫时没少被博林父子刁难。
时隔多年,托马斯·克伦威尔依旧记得他第一次被安妮·博林叫去回话时的场景。
当时的安妮·博林远比现在年轻,自信,且富有魅力。
国王的宠爱让安妮·博林的身边永远不缺弯到贴地的脊梁,以及每天不重样的赞美声。
哪怕当时的王后还是阿拉贡的凯瑟琳,但是在白厅宫里往来的人们都已经默认了安妮·博林的女主人地位,甚至看着她像王后一样住进仅次于国王的卧室,带着比王后还多的侍女在公共场合招摇过市。
而现在,安妮·博林真的成了王后,但却过着远不如做国王情妇时的日子。
她那由国王的宠爱所构建的权力在一次次的流产中轰然倒塌,如今正如惊弓之鸟般畏缩于宫廷的一角,看着珍·西摩就和当年的她一样,以侍女之身,在亨利八世的身边行使着妻子的权力。
托马斯·克伦威尔冲着上首的安妮·博林行了个脱帽礼,后者在怀孕后显得苍老了不少,哪怕是扑上厚重的铅粉也掩盖不了眼角的细纹和松垮的皮肤。
经常卧床的日子使得安妮·博林的四肢变得僵硬又脆弱,令她习惯性地佝偻着腰,突出显怀腹部和不再丰满的胸口。这让托马斯·克伦威尔联想到了怀孕的骷髅,感叹这位在舞会上灵巧如黄鹂的女士,怕是再也不能让国王沉浸在她动人的舞姿里。
“你看上去很失望。”安妮·博林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她看着托马斯·克伦威尔的眼神和几年前一般无二,依旧带着贵族对平民阶级的轻蔑与冷漠:“你期待着国王死于坠马,然后你就可以和萨福克公爵一起,借着摄政之名将我投入伦敦塔或者斩首。”
安妮·博林说着还耻笑一声,眼波流转间依旧带着让人熟悉的法兰西式妩媚:“可惜我没那么容易倒下。”
说罢,安妮·博林招来一个侍女,让她扶着自己走到托马斯·克伦威尔面前,仰着头一字一顿道:“我花了七年才走到这一步,所以谁都别想让我放弃一切,谁都别想!!”
话到最后,安妮·博林的声音趋近于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