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德拉科在有人受折磨时扭过头去、双眼紧闭的表情,想起那苍白瘦弱的少年虽然愤怒地指责自己窃取他父亲的地位,可在战斗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地挨向自己。

斯内普闭上了眼睛。他不愿意杀邓布利多,他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聚集足够的杀意。可如果像自己这样的人都不知能不能做到,对德拉科就更难了。他睁开眼睛,见邓布利多仍是坚定而耐心地看着他。

伏地魔用威胁和利诱让别人遵从他的意志,而邓布利多则更高明,他有法子说服你自愿去做你原本绝不会做的事。伏地魔利用一个人的欲望和恐惧,而邓布利多利用你残存的软肋和温情——利用一个人的恶和利用一个人的善,哪一个更卑鄙呢?

无论答案是什么,至少斯内普知道自己和他们其中一人的目标一致。

他想象着自己按邓布利多意志行事之后的处境。一个杀死自己唯一上线的间谍,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条失去最后栖身地的丧家之犬应该如何自处呢?而如果在这之后他真的被派遣回霍格沃兹,他将要被迫面对所有同事。

他不愿去想象米勒娃脸上的表情。

还有玛莎。她不会原谅我的,她也许还会后悔曾经对自己的信任和友谊。

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自己说不定真的要拒绝邓布利多了。

斯内普突然觉得非常可笑。

玛莎从来就不是我的,也不会属于我。她的友谊,米勒娃他们的同事情谊,还有霍格沃兹的庇护,原本就是拜邓布利多所赐,如今他要收回去,自己何苦死死抓着不放。

都还给他好了。

斯内普轻轻地点了点头。

邓布利多松了口气:“谢谢你,西弗勒斯……”

斯内普嗤笑一声摇头:“阿不思·邓布利多,你根本不知道,你要我放弃的是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不,我知道,我真的很抱歉,我对于不得不要求你做这样的事情也感到十分痛苦。” 邓布利多哀伤地说,“虽然此事必须保密,我也无法免除之后你在霍格沃兹还有凤凰社中可能会受到的敌对,可是我会告诉玛莎的,我至少能保证她知道你是在我授意下行动的。”

斯内普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警铃大作。

“玛西娅娜?为什么单单要告诉她?”他平静地发问,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好奇。

“其一,等战争结束,若我们侥幸得胜,总得有人为你作证、说明你始终是我们这一方的。其二,我并不希望你在我死后孤立无援。更重要的是,”邓布利多叹了口气:“我们可不想她把你写上猎杀名单,不是吗?”

那么大的一份生命危险突然砸到斯内普头上,他顿时忧伤不下去了。

“你认为她会……”

“倒不是我这糟老头子想要高估自己在玛莎心目中的地位,可如果她认为你欺骗了她并杀死了我,是的,我认为她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