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棒读了一路,也不知有没有将他苦口婆心的忠告听在耳内。

大约是情知离别将近,顾长别磐石一般的坚毅脸容微有松动,抬手似要去搭她肩头:“沧隅,你可知道……我让你随我姓顾,不光是为了能以内戚相称,在江湖上行走方便。更因为我一生中最为憾恨之事,便是没能做成你的父亲。”

“哦。”

少女干巴巴应着,眼锋倏地向上一掠,“怎么,母亲拿你当兄弟,你居然想上她?”

“?!我不是这意——”

长别愕然失色,少女却没给他辩解的机会,俏脸一翻,刀子似的狠话如排山倒海袭来:

“懦夫!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做我爹?二选一的事情,你头一次选了那贪婪无道的老牛鼻子,引来他觊觎篁山灵气,最后你们杀我全村,母亲灭你满门,两处扯平,也算干净。而今你比起我来,还不是要选这‘传承衣钵’的执剑长老之位?你总是对的,总是有理由的,那你自己明白就好了,又何必来我跟前立这牌坊!”

顾长别冷不防被她劈头盖脸地一顿痛骂,竟自失神,讷讷接不出语句。少女骂畅快了,更不拖沓,将斗篷紧了一紧就利落转身,临走扔下话道:

“母亲昔年曾允诺你,除非自卫,她若伤人半分,便要不得好死。她杀你同门是为报复,承诺既毁,报应已到,你与她的恩怨就此两清。”

长别待要说些什么,少女又猛地拔高了声音,像是要盖过他喉咙里含混的低喃:

“但我却不愿欠你什么!你总也照看了我许多年,这样罢,我再向你许个诺:百年后你做了土,若你新投身的这个什么琼……琼华派遭逢灭顶之灾,我会前来相救一次,免得你苦心传下的铸术绝了后人——不用谢我,吾等妖类,最重分明。阿琴,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