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也不理会虚竹微微有些惊愕的神色,点中虚竹身上要穴,虚竹便觉得一股气自“百会穴”冲上来,嘴里却是干涩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纵然虚竹坚持,却仍是挡不住无崖子七十年功力的冲击,不过一会儿,他便禁不住昏过去了。
等他睁开眼时,面前的人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潇洒风流,无崖子面颊头发上满是汗水,皱纹如同沟壑一般在他脸上散布开来,原本浓密乌黑的头发也完全变成了白色,整个人呈现昏昏老态,让原本看着他面容的虚竹有一种时光错落之感。纵使原先已经知道了结局,他只是顺应着原先就有的结局走了一遍罢了,却仍是忍不住心头的一丝动容。这无崖子与他非亲非故,两人能相见,也只是机缘巧合而已,虽然自己已经料定了他七十年的功力必将属于自己,可是真正面对之时,却还是有些不忍心。
“前辈,你……”虚竹只觉得自己眼眶红红的,面前之人早已不是刚才精气十足的样子,老态已经遍布了他的全身。只是那一双眼睛,却全是心意达成的满足,慈爱地看着虚竹,似是寄托无限:“大功告成了,乖孩子,你打一掌试试。”虚竹照着他的心意拍了一掌,果真在他原来内功的基础上增加了好几倍的内力。
无崖子微微一笑:“你原本也有些武功底子,得了我七十年内力,这一掌倒也打出了三四成的实力。”虚竹看着他微笑的脸,只觉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收起了自己的手掌,纵然那一掌打下去的感觉酣畅淋漓,比自己平时发出来的掌劲好得太多,他却没有一种充实自豪之感。自己此刻确实是这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假以时日将这些功夫融会贯通,大败那丁春秋也不在话下。只是想到这内力的充裕却要以面前老人毕生功力甚至生命换得,他便觉得胸腔一种酸涩感蔓延开来,说不出话,动不了手,只能拿眼神看着面前的无崖子。
“不必挂怀,这是我赠与你的礼物。你可愿叫我一声师父?”无崖子脸上依旧带着笑,但是虚竹可以看到他蕴在眼神深处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似乎曾经的慧轮也拿这样的眼神看过他。刚准备解释自己此时还是少林弟子,却对上了无崖子的眼神。甚至没有意识到,一句“师父”就脱口而出。
“好!好!好好好!”无崖子连叫几声,哈哈大笑起来。虚竹摸了摸自己的头,站在了一边。
“我见你也并非那迂腐的和尚,这行走江湖该做之事我便不与你多说。既然你已经叫我一声师父,你便是我逍遥派的弟子了。为师要你去杀一个人,一个大大的恶人,为武林除害。那便是我的弟子丁春秋,他行走江湖做了许多恶事,你替我去除了他。当年这恶徒对我发难,将我打入深谷之中,幸亏我大徒儿苏星河装聋作哑瞒过了他,我才得以苟延残喘多活了三十年。”喘了一口气,无崖子继续开口道:“眼下我大限将至,心愿却仍未了。只盼你能完成我的心愿,将那逆徒除去。”
虚竹低着头,心想丁春秋本就是大奸大恶之徒,自己那临门一脚又将他踹成那样,依照丁春秋那记恨的性子,估计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块才好。当下也不犹豫,咬牙坚定道:“前辈放心,我定将那恶徒除去。”
“好孩子,丁春秋以为我已经丧生在他手下,是以行事才如此肆无忌惮。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嘱托于你。这里有一幅图,上面绘的是我昔年享乐之处,那是大理国无量山中,你寻到我所藏的武学典籍,依法修习,武功便能抵得上那丁春秋。若是你运气好,说不定能见到一个女子,若是她不肯教你,你便让她看在我的份上。咳咳……咳……”无崖子连连咳嗽,虚竹心中已是不忍,连连点头答应,希望他少说些话保持精力。
无崖子又对虚竹嘱托了几句,终是支撑不住。突然之间全身发抖,双手撑在地上,似乎是要虚脱。虚竹将他扶住,便听无崖子继续道:“我七十年修习的功夫已经传授与你,望你记得我的嘱托,不辜负我的心愿……”话没说完,无崖子自自己手上脱下一枚指环,双手却一直颤着,怎么也没法套到虚竹手上。虚竹心中不忍,接过指环套到手上,又叫了一声“师父”。无崖子连声叫好,用最后的精力开口道:“你是我第三个弟子,见到苏星河,你就叫他大师兄。”虚竹忍着泪点头,扶住无崖子,不希望他最后死在这冰冷的地上。
“你接了这指环,便是逍遥派掌门了,号令逍遥派,那女子照理也不能违抗你的命令,很好……很好……”越说越请,到最后两字时,已经是气若游丝。突然他向前一冲,额头撞在地上,便再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