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八人,那唱戏的和那个女人自然不便带在身边,他可不想有人在他想睡觉的时候蹦出两句《霸王别姬》来。来回逡巡了半天,着实找不到一个稍微正常点的,薛神医嘛,躺在棺材里装死人,老大吧,弹琴大哭的功夫那可让人惊悚万分,唱戏的那位,男不男女不女,一点都不符合他的审美,最后一个女的,会不会趁他不注意撒个什么花粉的,他可不乐意看到那玩意儿。
当下虚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算了吧师兄,我一个人习惯了,还是不要带着他们了。”
“师叔莫不是瞧不起我们,今日多亏师叔相助我们才能重入逍遥门下,若是师叔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这是老大。
“是啊,师叔。师叔你力拔山兮气盖世……”眼波流转红唇轻启,傀儡兄。
“师叔……”虚竹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有这样的么?他好歹是掌门是师叔是长辈啊有木有?虚竹无可奈何,把目光转向了场上唯一能够镇住场子的苏星河大师兄。某位年老的大师兄松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虚竹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在一边赔笑:“师叔怎么会这么想?几位师侄无论文采武功都是一流的。”其实他心里真的有草泥马在咆哮的,到底谁是师叔啊到底谁是,为什么他这模样比当初给他送信的那小和尚还憋屈?
“那师叔为何不允我们其中一人相伴,莫非是师叔质疑我们的能力?”说话的是薛慕华薛神医,他之前对虚竹也不算客气,此刻倒像和他是相熟已久的朋友,话语之间满是威胁之意。
“师侄多虑了,这样吧,就由薛神医和我走一趟吧!”薛慕华自是喜不自胜,尤其是看到苏星河同志面上赞赏的表情之后。其余诸人没有说话,相互之间对了个眼色,颇有些不情愿的模样。
薛慕华躬□来:“师叔叫我慕华就好,薛神医只是江湖人给的客气称呼,师叔是长辈,岂能这般叫我?”虚竹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便也没有多言。
“收拾收拾包裹,咱们就走吧!”不理会身后一群大男人哀怨的神色,虚竹只叫了薛慕华跟着,其余人就算蠢蠢欲动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用恨恨的眼神将薛慕华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虚竹拍了拍他的肩,恨不得当即说出同志辛苦了的话,作为一个有经验的人,他表示被机关枪般的眼神扫中的感觉真的不太好。薛慕华趁着苏星河没注意在其他人面前得瑟了一阵,随即也按照虚竹的吩咐老老实实收拾包裹去了,苏星河站在一边,叫住了虚竹。
“江湖是非多,师弟眼下武功虽是极高,但江湖最险恶的是人心,师弟此去一定要万分小心,我逍遥派的未来就担在师弟身上了。”苏星河的语气第一次这般严肃,望着那双含着忧虑和恳切的眸子,虚竹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苏星河拍了拍他的肩,带着余下的弟子离开了这处山林。
此时还是六月天,但在这山林松涛中,居然没有一丝热的感觉。从山林中出来,虚竹对这附近的路也不太认识,那日还是丁春秋用驴车拉着他们一群人过来的,现下出了这山林,他就原形毕露了。虚竹现在仍旧顶着他那光秃秃的头,按理说该比这些长发束冠的男子要凉快一点,只是看着一边气定神闲旁若无人的薛慕华同志,再想想不停的擦着汗的自己,虚竹就很想慨叹上天不公。
“薛神医,这附近的路你可熟识?”两人走了一阵,周围全是陌生的景物,甚至没有人烟的迹象。
薛慕华停了下来,用袖口抹了抹额头的汗,看到他这个动作,虚竹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再问道:“薛神医,你可识得这附近的路?”你小子可别把人给拐跑了,虚竹暗暗腹诽道。薛慕华转过身来,神色之间满是恭敬:“师叔无须多虑,这条路我兄弟八人已经走过无数次,就算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的。”
“哦。”虚竹低低应一声,两人便在一块大石上歇了脚。薛慕华一路上都很少说话,这和他另外几个兄弟着实不像。就算是这半途休息的时候,他还是闭着眼睛靠在一边的树干上,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薛慕华人到中年,但是作为人称“阎王敌”的神医,平素态度就有些冷淡。再加他是逍遥派门人,为人行事也是不拘小节,倒有些亦正亦邪的味道。不过看着他这闲散惬意的样子,虚竹心中还是有些不爽的。这青衫飘飘,斜躺在那大石上,怎么看都有股高人的感觉。而自己,哎,虚竹简直连提都不想提,依旧是那件僧衣,光秃秃的头配上本来就不好看的脸,真真是最好的搭配。
虚竹在那里唉声叹气,薛慕华倒也不理,甚至连说话的意愿都没有。看着他这副清冷的模样,一个叫做“禁欲系”的词蓦然飘进了虚竹脑海。咳咳……虚竹几乎喷了出来,将脑子里那些不正经的想法抛掉,恢复了端庄的和尚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