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坚脸上倒是无甚紧张之意,只恭敬地回答:“回庄主,哑仆送往下面的饭菜已有月余原样端出了。属下不敢擅作主张,又不敢上山相扰,故在山脚等着请示教主及庄主。”

“月余?”令狐冲吃了一惊。他素来知道林平之性傲,但除了一开始几天,后面不都好好的么?他答应岳灵珊要照顾林平之的下半生,但是又恨他杀害小师妹,关于黑牢是最好的法子。小师妹待他如此好,林平之却恩将仇报,难道让他锦衣玉食地养着这等仇人吗?

任盈盈心细,补了一句:“那人……”后面的话却有点难以启齿了。她从不口吐秽言,是以为难。

丁坚偷偷觑着她的面纱,啊地一声明白了。“那物也无。”那物,指的自然是人每日排出的黄白之物了。

夫妻两人面面相觑,同时说了出来:“不好!”

几骑快马奔回杭州,西湖上的莲子都快熟了。下去地牢,还未到底,就已闻得一阵腥臭。令狐冲暗道不好,既无食物,又无便溺,这臭味如何得来?自是人死后腐烂的臭味了。任盈盈头晕目眩,几乎欲呕。令狐冲担心娇妻,要她出去等候,自己带着丁坚等人往前。

几人不多时便到了地底,那阵腥臭越来越烈。令狐冲举着火把从铁门上的洞口往里照,只见一个人形背朝上栽倒在地,一动不动。黑牢最后一扇铁门的钥匙本就在令狐冲身上,他匆匆开了门进去。几个守卫早已捂住口鼻,并不想进,但见令狐冲带头,只能不情愿地挪动脚步。

几个火把一照,铜室里的情形一览无余。只见伏在地上的那人头发散乱,两肩血肿爆出,已经开始发黑腐烂,显然已断气多时。再看他匍匐于地的姿势,极像是从铁床上一头栽到了地下。那阵阵恶臭正是尸体散发出来的,黑牢里本就潮湿,林平之死了月余,再加上一来一往路上的时间也不过二月,但已经烂得无可辨认。地上血迹斑驳,颜色有新有陈,显然他在死之前就已受尽折磨。

令狐冲是知道林平之的伤处的,因就是他动的手。此时一见就明白,林平之这是走火入魔而亡。他知道这个师弟颇有心机,兼之傲气,料想他不会去练铁床上缺字的武功,还觉得盈盈提醒颇为多此一举,未曾想却是料错了。他又转念一想,是了,林师弟不堪囚禁,身体无力,恐外力自杀而不得,这才选了练功这一路。走火入魔也在意料之中,既然逃不出,又不想苟活,就只有死。

令狐冲在岳灵珊死的当日,恨不得立刻追上林平之,将他千刀万剐。此后虽答应岳灵珊照料他,依旧愤愤不平。但此时看他惨死的情形,却是不由得叹息。小师妹也有几句说得没错,林师弟委实也是可怜之人。人死如灯灭,再记恨也无甚意思。“将他好好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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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注:武功之说,纯属本人扯淡。原着的武功内容几经修订,作者也不知道哪个更合理,于是大概会有自行发挥之处。介意这个的亲请慎重。新坑撒花~然后完结君们在这里→→司泽院蓝专栏,喜欢的亲们可戳过去包养之~

☆、第二章 重生衡山

林平之再次睁开双眼之时,纸窗外刚刚透亮。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又眨了一眨。他眼盲已久,目不能视,此刻却能清楚地看到房间内的摆设。简单的云纹花窗,中间一张圆桌,而他自己正躺在床上。他猛地跳下地来,只觉得耳聪目明,身轻体便,行动自如。明明是死了,现在怎么又活过来了?他仍不敢相信,解开中衣检视身体,又用力捏了自己大腿一下,一阵剧痛直达脑海。房中有一面铜镜,他扑过去拿,途中绊倒一把椅子也全无所觉。那镜子虽模糊,但仍然能看出来,是他自己的脸,却似乎年轻了一些。

林平之狂喜。他顾不得事情如何,只道他又活过来了,而且身体全无异样,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一件!他放下镜子,随手推开窗户,看到窗外景物的同时马上便想起来,这是衡山派的客房。他记得他唯一来过衡山派的一次是听到青城派的消息,知晓他们要把父母压到衡山去,这才一路跟来。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以失败告终,他拜了岳不群为师,父母也是在这之后被发现死于不远的荒山破庙中。

这么一想,林平之的心跳顿时加快几分。如若他真回到了从前,那么现在是甚么时候?他还能赶得及去救他的父母吗?他便抢出门去,连外袍也没有披。

此时时辰尚早,大多数人都未起,林平之只得问了洒水扫地的衡山派弟子,得知刘正风已和曲洋逃走就在昨日,登时拔足狂奔而出,连对方看他疯了一般的眼神都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