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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鹰的五指不断开合,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出手。

颜飞卿也沉默不语。不同于李玄都的能屈能伸,他不太习惯向旁人低头,所以他没有主动开口说些什么,倒像是把选择的权力都交到了铁鹰的手中,是一言不合就动手,还是就此作罢,都由他。

如果李玄都处在颜飞卿的位置上,他不介意说些服软的话语,给铁鹰一个台阶,也许此事就过去了。可颜飞卿不是李玄都,没有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很难理解“低头”二字的含义,也不能对“世态炎凉”有什么切身体会。

正是因为如此,两人看起来在许多方面很像,又很不像。

铁鹰没有等到颜飞卿给出的台阶,虽然此事是由他挑起,但他还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只是顾及到身旁的赵良庚,这才没有立刻出手,他仿佛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部堂。”

赵良庚也在权衡利弊。

对于他来说,豢养这些江湖高手便如熬鹰一般,不能视之为养狗,所以有些时候,也不得不妥协让步,毕竟当官嘛,本身就是妥协让步,不寒碜。谁若是一步也不肯退,那他注定一辈子就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绝对走不到一地总督的位置。

除了妥协,还有权衡,若是没有别的选择,那就只能两害相较取其轻。

因为一个苏家而使自己的护卫离心,或是因为自己的护卫而得罪苏家,哪个更为划算?

身为掌权之人,未必需要善谋,因为可以由谋士幕僚来代为效劳,但一定要善断,因为作为主事之人,决断做主是最高权力的体现,没有人能够替代,所以绝对不能优柔寡断,否则便不是两害相较取其轻,而是两头都不讨好了。

于是赵良庚很快便有了决断,不发一言地继续向山顶行去。

有些时候,不表态本身就是一种态度。赵良庚身为公门修行的佼佼者,自然深谙此道。

除了铁鹰之外,赵青玉等人都跟在赵良庚的身后,一起向山上行去。

在赵良庚等人走远之后,铁鹰冷冷一笑:“慈航宗之人?”

一直不曾开口的苏云媗缓缓开口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慈航宗的弟子,那就好说了,我只要你一个人,只要你乖乖跟我走,那我就放过他们。”铁鹰一指茶舍中的人:“如果你不是慈航宗的弟子,那也好说,我把你们全都杀了就是,算你们倒霉,撞在了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