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司楚道:“会。”
小苟没想到这位远房侄少爷居然会赶车,心想这三毛傻不楞登,别的事干不好,在这儿顶多就是个搬货的料,这批货只是押送,又不用收现账,他能赶车的话让他去正合适,便又道:“你认路不认?”
郑司楚道:“认。”
小苟正在犯愁让谁去,心道:也是,三毛只是舌头有毛病,脑瓜子又没毛病,他会赶车又能认路就正好,我想老板那个视钱如命的人也不会找个吃闲饭的来。便道:“那就好,这一车货要急着送城西,你押过去后,让买主在收条上画了押,自己赶车回来吧,早去早回。”
郑司楚心头一动,便道:“好。”心道:横竖我舌头有毛病,说一个字就成了,又是左先生远房侄子,倒也省事。
赶着车出门,一上街便见卫戍多了不少,不时查问过路行人。只是郑司楚现在长相已完全两样,又赶着一车左桥号的货,那些卫戍问都不问他。一路而去,却见东阳城里人熙熙攘攘,店铺林立,忖道:不管怎么说,这之江太守倒也是个能吏。只是之江太守越有能力,他一家人也越危险,心中越是不安。
货是送到城西一家林宅去的。这林家是个大户人家,住了个大宅院,还有司阍,因为要办喜事,门口高挂着红灯笼。郑司楚递过收条,司阍看了看,道:“正好,快进去吧,厨房里急等着要呢。”
这一车咸鱼干货有不少,郑司楚把车子赶到厨房,有个人出来收货,清点好了,道:“成了,跟我来吧,去请林先生画个押你便可以回去了。”
那人带着郑司楚到了一处偏院。隔着一段路,便听得那儿传来一阵丝竹之音。郑司楚虽然不擅音律,但与程迪文在一块儿久了,听过不少曲子,知道那是一支《春花妍》。这支曲子柔美婉转,喜气洋洋,正适合办喜事吹奏。那人听得声音,停下了步子,小声道:“麻烦你稍等片刻,林先生在品曲,这时候不喜欢旁人打扰。”
这林先生想必也是个对音律痴迷的人吧,若是迪文在此,多半会和他很投机。郑司楚淡淡想着,也站在了门边。带郑司楚来的那人倒是听得自得其乐,一边听还摇头晃脑,也许是近朱者赤,林先生好音律,他也沾染了一点习气。
这支《春花妍》不算太久,一会儿便完了。带郑司楚来的那人叹了口气道:“真是好曲子,无一处不好。”
郑司楚虽然不甚好音律,但他在雾云城时,闲来无事,曾向蒋夫人讨教过一阵。蒋夫人对音律极精,郑司楚别的也没什么心得,但吹笛多少有点进益,那时连程迪文也说他吹的笛已经勉强可以听一听了。刚才这支《春花妍》虽然甚是和谐,但第二段上有一小段笛子独奏却有点破音。听得那人在随口乱赞,他一时心痒难搔,顺口道:“笛子有点破音。”
他一说出口便有点后悔,因为这话说得太顺了,不像一个舌头有毛病的人该说的。好在那人怔了怔,笑道:“是吗?你倒听得出来。”看样子并没有在意。他转身正待敲门,却听得里面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如何?这班乐者之技可入吾兄法眼?”
他话音刚落,另一个人哈哈了一声道:“手法甚妙。不过,稍有不足。”
一听得这声音,郑司楚心里便是一跳。这声音,如果自己没听错的话,正是宣鸣雷!他没想到会这般巧法,居然在这儿碰到宣鸣雷了。
没等宣鸣雷说有什么不足,带郑司楚来的那人已敲了敲门,林先生也听到了,高声道:“谁啊?”
那人道:“林先生,是我,施国强,左桥号的货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