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母亲还记得小芷,郑司楚不由高兴起来,道:“她叫芷馨吗?现在在做什么?”
“好像在一个学校当老师吧,教人唱歌的。”
郑司楚的心头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小芷也当了老师?他想到的却是萧舜华。在纪念堂最后见到萧舜华那一次,她却是和她的心上人韩慕瑜在一起。韩慕瑜是她同事,是个长身玉立的青年,和萧舜华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知道萧舜华已有心上人,郑司楚便觉得有点伤心,但伤心过后也就忘了。他还是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子,却没有一个好结果,后来就是与父母两人逃亡,现在听到小芷的事,他都有点害怕又会和萧舜华一样的结果。但转念一想,又有点失笑,心想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小芷仅仅是十几年前的玩伴,自己是七岁去雾云城的,今年二十三,算来分开都已整整十六年。十六年前的事,能记得个影子就不错了,自己居然还会想到与萧舜华一般去,也不知现在小芷成了什么模样,说不定,又矮又胖了。
想到这儿,他按着记忆中的影子想象着现在的小芷。那时的小芷还真是又矮又胖,郑司楚与阿顺两个要去淘气,她虽然想跟了去,却又不敢,只在一边看着。想来想去,想象中的小芷仍然只是个大号的五六岁小女孩而已,顶多长高了点,长胖了一点。
广阳省地气和暖,五月间草木丰茂。虽然当初也遭过烽火,但那已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如今到处绿草茵茵,花木森森,满目皆是生机,田野里也屡见农人在耕作。郑司楚虽是五羊城生人,但离开广阳省已久,见这儿虽然离五羊城尚远,雾云城周围的田地却要比这儿都荒凉许多,心道:五羊城倒是个好地方,怪不得当初能割据这么多年。
在帝国时期,五羊城是何氏自治,只向帝国称臣纳贡。那时郑司楚想不通帝国为什么允许他们这么干,现在看到了才明白,一是五羊城离雾云城太远,二来这儿盛产粮米,自给有余,想从雾云城派兵征讨这儿,难度极大,三上将远征西原,正是因为辎重粮草被薛庭轩毁去,难以为继,只得退兵。“粮草为军中命脉”,实是不磨的真理。缺乏粮草,以远征军的绝对优势,亦奈何不了兵力不到十分之一的五德营了。
他正想着,宣鸣雷打马赶了上来,高声道:“司楚兄。”
刚离开东平城时,宣鸣雷亦甚是不安,每当称呼郑司楚时都得小心翼翼,生怕隔墙有耳,到了这儿才算放心。郑司楚勒住马道:“宣兄,怎么?”
“你觉得,这般直接进五羊城,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虽然郑昭已与大统制反目,但毕竟郑昭做过国务卿,大统制尚未公开通缉他,只是大统制的特使定然也已到过五羊城,要广阳太守捉拿郑昭。宣鸣雷见郑氏一家进了广阳省就大模大样地在路上走了,全无防备,不免有些担心。他这话已被车里的郑昭听得,郑昭推开车窗,笑道:“宣将军放心,到了这儿便可无忧。”
郑昭一直都是忧心忡忡,特别是听到大统制解散议府后,他一夜都未能入睡,现在才有了点笑意。宣鸣雷怔了怔道:“郑公,大统制政令不能及于广阳吗?”
“本来当然可以,但现在,广阳已非大统制地盘了。”
这话一出,宣鸣雷吃了一惊,郑司楚倒不是太吃惊。先前父亲要自己独自逃生时说过,逃到五羊城后去寻太守申士图,申士图会保护自己的。广阳太守申士图当初和郑昭矛盾很大,曾几次公开在大统制面前与郑昭争吵,他向来认为此人定会对自己不利,谁知听父亲的意思,申士图显然也是他早就安排下的后路。郑司楚虽然和父亲共同生活了二十来年,却从未想到过父亲的思虑竟会如此深远。看来,申士图与父亲的矛盾全是做给大统制看的,而父亲甚至还在国务卿位上就安排下这着闲棋,难怪大统制也要上当,现在的五羊城只怕已经实质上独立了。只是这样一来,会不会引起南北两方的内战?
宣鸣雷显然也在担心此事。他顿了顿道:“郑公,如果五羊城公然反对大统制,会不会……”
郑昭不等他说完便道:“宣将军,这不正是你心中所愿吗?”
宣鸣雷有点尴尬,郑司楚心中却是一凛。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宣鸣雷盼着共和国内乱?郑司楚虽然越来越觉得大统制治国有不当之处,但从来没这样想过。他看向宣鸣雷,沉声道:“宣兄,你难道一直在希望国中大乱?”
宣鸣雷越发尴尬,郑昭在车上亦觉得失言,忙道:“宣将军也是对南武的倒行逆施不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