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路斩影刀进攻时可隐去刀势,防守时却不能如进攻时这般劈出刀风,因此斩影刀是攻多守少的刀术。宣鸣雷的打算本来就是让郑司楚站立不稳,一举将他击落跳板,谁知郑司楚见站立不住,索性只攻不守,让他弃己之长,一时间反而落入下风。可纵然郑司楚在这一刻占了上风,宣鸣雷也知道这仅仅是一瞬而已。郑司楚的胜机仅在于这跃起的一刻,只消自己能挡住他这一轮猛攻,郑司楚就必败无疑了。想到此处,他索性将木刀一收,挡在胸前,来个只守不攻。这样一来斩影刀的奇招妙势用不出来,却也守若铜墙铁壁。
宣鸣雷赌的,就是郑司楚在这一瞬击不溃自己的防守。只消两人身形一落下来,郑司楚便大势已去。郑司楚刹那间亦已明白宣鸣雷的用意,但他仍是不焦不躁,手中木刀还是向前击去。
又是砰砰两声。一个人跳起来又落下地,那自然只是片刻的功夫,而在这一刻郑司楚竟然能连劈四刀,宣鸣雷居然还能有暇变招,边上看的人无不目不暇接,心驰神移,齐齐叫了声“好”。只是这一声好话音未落,两人都已落了下来。
虽然两人同时跃起,但郑司楚只攻不守,宣鸣雷只守不攻,郑司楚的木刀在宣鸣雷的木刀上连击四下,宣鸣雷自然落下得更快一些。当宣鸣雷的脚尖一踩上跳板,他突然脚尖一振,跳板又是一晃。此时郑司楚也已落下来,本来他已看准了落点,只是宣鸣雷又晃了下跳板,他登时有半个脚踩在了外面。脚下一滑,人自是站立不住,郑司楚心知不好,一咬牙,又是挥起一刀向宣鸣雷的木刀劈去。
只消劈中,借这一击之力,郑司楚的身形可以趁势减缓下落之势,便能在跳板上站稳了。但宣鸣雷之计正是要趁郑司楚站立不稳之机取胜,见郑司楚一刀击来,他本待后退。只消这一刀劈空,郑司楚自然就站不住了。可是郑司楚这一刀也快得异乎寻常,他脚尖还不待发力,郑司楚木刀已到。他反应却也极快,右手一松,已松开了木板。郑司楚的刀劈来,正中他的木刀,但刀上却毫无反抗之力,宣鸣雷的木刀被他一下击落,可郑司楚这一刀已用尽全力,这般一扑空,连半个脚都站不住了,一个踉跄向前扑去。他心下一沉,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将身形一转,人落下了跳板,却不曾摔倒,还是站着。宣鸣雷却在此刻已后退了半步,踩在晃动不休的跳板上,身体像是粘在上面一样。
败了!郑司楚心头一阵沮丧。在跳板上对战,到底还不如宣鸣雷。虽然自己也将宣鸣雷的刀击落,但郑司楚知道方才自己已全然失去平衡,宣鸣雷拳术亦极是出色,若是真个以命搏杀,一拳足以将他自己打晕。他一落下地,便颓然道:“我败了。”
自承失败,虽然只是一场练习,他心中仍是不太高兴。郑司楚的枪马之术极其出色,上阵后除了那一次在陈忠无可抵挡的巨力之下失败,实未尝过在单挑中败北,可这一次却是不折不扣地败了。
宣鸣雷跳下跳板,听郑司楚说败了,他吁了口气,叹道:“郑兄,只怕败的是我。”
虽然只是练习,但两人都自承失败,倒也不曾有过。谈晚同上前拣起宣鸣雷的木刀,微笑道:“两位将军真是棋逢对手,不过宣将军还是稍胜一筹。”
他在边上看得清楚。最后一招虽然郑司楚击落了宣鸣雷的木刀,但宣鸣雷那是故意弃刀,当时完全可以以拳脚反攻得手。宣鸣雷却苦笑一下道:“谈将军,方才虽然有胜了半招,但你可知郑将军向来都是马上将军吗?”
谈晚同吃了一惊,问道:“郑将军,你真个从未在这跳板上练过?”
郑司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败了还是败了。”他看看宣鸣雷,又笑道,“宣兄,你这路刀法,可能教给我吗?”
宣鸣雷抹了抹嘴,笑道:“这个自然。只不过,郑兄,你只消在跳板上练个十天半月,我就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了。”
宣鸣雷心比天高,向不服人。在邓沧澜麾下虽与傅雁书齐名,但说起来都是“傅宣”并称,公认他比傅雁书稍逊一筹,他向来不肯服气,背地里给傅雁书取了个“傅驴子”的外号。只是这回说来,却也诚恳。郑司楚的实战功夫,亦非他能够想象。谈晚同在一边见他二人说得投机,全无芥蒂,心下一宽,暗道:这两人的心胸倒都甚是宽广。其实宣鸣雷的心胸算不得如何宽广,只是宣鸣雷性子直,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他对郑司楚本来就甚是佩服,现在更加佩服,也就显得心胸宽广了。谈晚同上前一步道:“郑将军的刀法是军中所传,只是宣将军,你用的可是斩影刀啊。”
宣鸣雷吃了一惊道:“谈将军也知道斩影刀?”
谈晚同道:“是。这刀术据说本来是天水省秘传,后来流传到五羊城,宣将军大概是从天水省直接学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