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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司楚刚走到近前,随风便飘来了一阵酒香。那个农人见一个衣冠楚楚的少年突如其来,一张口就说要买酒,也不知他是什么来头,心想这村子也不靠大路,这少年怎么来这儿?郑司楚在五羊城里可谓名声赫赫,尽人皆知,但在城外的村庄里,农人顶多听说过现在五羊城出了个名叫郑司楚的少年名将,至于郑司楚是长是短,是圆是扁,谁也不曾见过,自不认得他。但农人醇朴,这酒更是那人自酿,听得郑司楚称赞好酒,心中大乐,叫道:“朋友,喝口酒,不过多双筷子,买什么!来,来,上桌!”说着便往边上让了让,让出个空座来。

郑司楚现在也着实极想喝酒,再不谦让,坐到桌边,有人已给他倒了一碗酒。郑司楚张口一饮而尽,只觉胸口一阵火热,赞道:“真是好酒!”其实这酒也不算什么好酒,不过村人自酿,没有蒸过,酒味并不厚。只是对郑司楚来说,现在喝口酒,可以忘却人世的痛苦,那么只要是酒,那就是好酒了。

见郑司楚酒量如此之宏,那些村人个个佩服,特别是做东的这个。他酿成了酒,自己朋友称赞说好总归如隔靴搔痒,一个陌生人一下子就痛饮一碗,大赞好酒,这滋味比什么都好,忙从郑司楚面前拿过碗道:“朋友真是海量!满上满上,吃块鸡吧,刚宰的,好肥。”

郑司楚也不客气,拿起一块鸡放进嘴里。这鸡却是农家自养,甘腴肥嫩,确实鲜美异常。不过他现在只想喝酒,反觉鸡肉虽美,总不如酒好,顺口赞了一声,拿过那人刚倒满的酒,又是一饮而尽。边上的人见这少年喝酒跟喝水一样,生平从未见过酒量这么好的人,而且郑司楚虽然衣冠楚楚,可衣服上沾了不少土块草叶,越发摸不清他的底细。只是郑司楚既然酒到必干,如此豪爽,他们既是钦佩,也不服输,一个个都过来向他敬酒。郑司楚也不推辞,酒到必干,一眨眼间,鸡肉只吃了一块,酒倒喝了五六碗。耳畔只听得旁人的哄笑声。

这一喝,却喝到月上中天。村酒虽薄,也经不起郑司楚这般喝法,一坛子酒,竟有半坛都进了郑司楚的肚子。待他醒来时,只觉头痛如裂,模模糊糊撑起身,心道:“我这是在哪儿?”

宿酲未解,嘴里也干得跟火烧一样。郑司楚揉了揉头,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竹榻上,周围则是些农具,原来是间农舍。此时他才想起昨天的事,明白自己定然醉倒在那农家,农人让他躺到这里。他正待下竹榻弄口水喝,里面有个老妇叫道:“阿二,客人醒了,你快回来吧!”

这老妇叫得很响,郑司楚还没回过神来,从后门处一个扛着锄头的汉子正好走进来,定是在后院劳作,听得老妇的叫声回来的。一见郑司楚,他叫道:“朋友,你醒了么?嘿嘿,我的酒不错吧?后劲挺足。”

郑司楚道:“我一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大哥,这儿有桶么?”

汉子道:“你要喝水么?”见郑司楚点点头,他又道:“橱里有。别喝生水,肚子要痛的。”

这汉子放下锄头,从橱里拿出一把缺嘴的壶出来,里面装满了凉开水。他倒了一碗递给郑司楚。那农人见郑司楚长样斯文,拿过碗来却将一碗水一饮而尽,笑道:“朋友,看不出你长得秀气,喝起来这么犀利!”里屋那老妇听得了,唠唠叨叨地说道:“阿二,叫你少喝点,你总不听,看客人都醉了。”虽在埋怨,但口气却大是自豪。汉子道:“妈,没事的,朋友现在酒都醒了。对了,朋友,你怎么称呼?我姓陈,叫阿二。嘿嘿,乡下人也不识什么宇,没什么官名。”

郑司楚道:“我……我姓楚。”他现在实在不想说自己姓郑,陈阿二听了却赞道:“真是个好姓!楚先生,看你样子,识文断字的吧?”

郑司楚道:“是认得几个。”

“你要有空,能帮我写封信么?这村子里别的都好,就是连一个识字的都没有,想写信也得走半天路去城里找代书先生。”

郑司楚道:“行。那有笔没有?”

陈阿二道:“有!有!”说着,由一边橱里又拿出一套笔墨纸砚来。郑司楚见笔头都秃了,把纸摊在桌上磨好了墨道:“陈二哥,你要写给谁?”

“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