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日一样,维桢夫人永远看得都那么清楚——她早就对他提醒过了。
这是嬴政第一次,希望维桢夫人不是对的,希望她也能有看走眼的一天。
燕丹只担心自己当下的处境,他从未想过身后之事。
嬴政说,他希望燕丹能帮他,却被燕丹简单地理解成想要扣留燕丹于咸阳为质。
既然如此,嬴政倒是有些庆幸燕丹没有明白他的真正意思。
——他要燕丹留在咸阳,做他的臣!
他以为燕丹会懂的。
懂他的野心,懂他的宏图,明白他出兵征伐的目的所在。哪怕,哪怕燕丹不赞同,像公子非、像李牧那般要认定与秦国为敌,嬴政也不会难过——与友人对峙到最后他亦不悔,至少,丹能懂他。
可是燕丹不懂。
怎能不懂?他们是友人啊。
燕丹甚至想不到不远之后的将来:赵国已灭,秦、燕边境接壤,接下来,燕国能存多久?
他以为嬴政的征伐到此为止么?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
嬴政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说不上此时在他胸腔之中酝酿的究竟是苦涩更多,还是失望更甚。那一双凤眸深深看向燕丹许久。
“好。”
最终,秦王政的声线恢复至朝堂般那样冷淡无情。
“寡人答应你。”他允诺道:“既是不愿留在咸阳,秦国也不会强求。太子丹既想回家与公族团聚,那就回去吧。寡人会派兵卒、车马送太子安全归国。”
“当真?”
太子丹愣了愣,而后圆润的面孔中焕发精神。
他好似还有些茫然,不明白秦王为何改变了主意,但更多的惊喜掩盖了困惑。燕丹赶忙起身,朝着嬴政双手交错,尊敬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