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赵维桢看不清他的脸,十二冕旒盖住面孔,随着秦王的动作微微晃动。

是了,秦王。

看不清面庞,致使赵维桢一瞬间都有些恍惚。

昔年初见,亦是一个这样的时刻。

天将亮不亮,夜将息不息,邯郸的庭院内兵荒马乱,他的母亲将他抱进门来。母子二人一身脏污,可与母亲的惶恐畏惧截然不同,他一双黝黑的凤眼中写满了沉静与冷淡,那反倒是把赵维桢吓了一跳。

那时他才两岁,却已见过生死。

稚嫩的孩童,在邯郸学习生存之道。他知晓赵维桢愿意伸以援手,便选择抓住她,内心不安从不表现,万般思量化为谨慎,他懂事到几乎不像是个孩子,生怕母亲抛弃他,生怕赵维桢抛弃他。

好在,他们还是好好的来到了秦国。

立为太子,匆忙即位,有过风险,有过危机,然而他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到了王位之上,成了这一名秦王。

之后起兵征伐中原,讨六国,秦国数代先王之夙愿,数代的积累、野心与不甘,层层重压在他的身上,可他究竟是抗住了。

天下诸侯,尽归于秦。

这一抹瘦削高挑的黑色身影,一步一步拾级而上,终于来到了顶端。

他抬起头,透过那厚重冕旒,赵维桢才得以看到那熟悉的凤眼。

四目相对,却是相隔一层旒珠。

从今日起,他也不仅仅是秦王了。

“夫人。”秦王开口。

赵维桢恍然回神。

她不是白白站在这里的。

台上台下,上至国君,下至侍人,无数文臣武将,无数见证者都在看着赵维桢。

以及她手中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