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以为合儿-个人太孤独,所以养了两只鹤给她作伴。”
透过冯焕林的手札,宣城仿佛看到-个无论春夏秋冬,都端正地坐在屋檐下读书习字的影子,孤独清冷。
她回想自己在同样的年纪时在做什么,虽然也在幼年失去了自己的母后。
但是她还有父亲与哥哥,还有成群的内侍和宫女包围着她,她去东,他们因父皇对她宠爱有加,她-度还是宫里的小霸王,招猫逗狗,人见人嫌。
她原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如何美好,但-较舒殿合相比起来,自己足可以称得上是幸福了。
手札里还记载着不少冯焕林行医的心得,但宣城对此并不感兴趣,简单扫一眼便翻了过去,一 本厚实的手札在她手中逐渐变薄。
“合儿长大了,有些事我生为男子也无法教导她,只好请来山下的妇人来帮她……”
同为女子的宣城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事是什么事,不由皱起眉头来。
在落款为庆霖十六年的日子里,冯焕林仅写着一段字。
“出门采药,不慎滑倒,伤了脚踝。休养之余,吾忽觉自己年岁已老,大限将至。
合儿到底是个女孩子,吾不应该让她一直隐瞒着自己的性别,该把合儿交托到一个稳妥的人身上,合儿乖巧却内向,恐难托付他人矣……”
第183章 宿命
冯焕林留下的手札字迹工整, 言辞简洁,寥寥不过千字,却道尽对舒殿合的厚爱与关怀。
宣城不顾得去细品冯焕林的含辛茹苦, 回翻手札, 指尖带着微颤, 在「玉锁」、「贵人」、「旧朝」等字眼上反复揣摹, 不敢去正视那个已然摆在面前的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这般捉弄人?
夜晚降临,人丁稀少的小院再次沉浸在静谧中,左厢房内燃着灯, 内里传出淅淅的流水声,冯夕婉和哑仆在各自的房间中一人写字,一人研药。
因太过于专注自己的事情, 使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院子里有人开门走了出去。
宣城孤身离开院子, 找了一片僻静的陡坡坐下来, 将携带出来的酒壶放到了一边。
面前天高地阔, 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原,浑厚地像书画家笔下化不开的浓墨, 一轮孤月悬挂在深蓝苍穹之上, 只有零星数点星光点缀着它, 草丛里不知什么虫子在吱吱叫,更给眼前的浓夜增添了几分寂寥。
黑夜,只身,独坐,伴酒, 无论让人怎么想,都无法摆脱孤独二字。
宣城似乎对此并无多感,没了外人, 她的坐姿也肆意了一点,双腿随意盘坐着,不用时时端着自己公主的身份,也不需要刻刻被人敬重,似卸下一身防御的盔甲,肩上再也没有过负的重担。
她深吸了一口气,因过分思虑的头脑在凉风吹拂之下,稍稍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