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深沉的黑夜,她漫无边际地说道:“在宫里本宫身边总是人潮汹涌,但等本宫真正需要时,却发现自己其实也就一个人,所有的事情都得自己做决定。”
这是人心底最深的孤独,与环境、与身边人多少,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人自降生来便是一个人,无论身边的旁人有多少了解自己,他们都是无法彻底理解自己心底的真实想法的。
“愁绪说多了,别人总来哄你,有用吗?没有,反倒是他烦,你也烦,这种事只适合一个人消磨,所以有什么好说的,什么也不说了吧。”宣城喃喃自语道。
柴隆威一动不动,不知在想着什么。
宣城临时又起一念道:“你说,驸马此时若是没有失智,还会喜欢本宫吗?”
柴隆威还没来得及应话,宣城便自问自答道:“六年很长很长,足够改变一个人,更能淡化所有无法相见的感情。
即便是曾经与她最亲密的本宫,也不敢肯定她一定愿意和本宫回京。”
其实舒殿合没有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按药园里平素的生活,她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人。她试图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放下自己的执念。
在宣城意识不清,昏昏欲睡之际,只听到耳边传来不知是谁的声音,道:“公主,你醉了。”
“本宫没有醉!”一点点米酒怎么可能让她醉,宣城不服气反驳道,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皮像被胶着住了一般。
临昏睡前,她遗忘了那些与她纠缠不清的烦恼,脑子里仅剩下一个念头——这米酒劲头有点大。
冬日的暖阳透过竖格的窗户,斜斜照在柴垛上,灶炉里的火烧的正旺着,一双素白的、秀气的手在案板上揉捏那一双好看的手掌每动一下,就有多余的面粉在空气中扑飞。
锅里的水沸腾了,那双手也刚巧切好面条,腾出一只手揭开锅盖,从锅里升腾起的白雾瞬间在柴房里蔓延开,迷障住了宣城的视线。
直到白雾渐渐散开,揉面人的侧颜也浮现宣城眼前。那一张极好看的脸,起伏的五官无一处瑕疵,加上下面时认真的神情,都让人不由自主联想起一些诸如「秀色可餐」之类的词汇。
她身上穿着锦衣华服,一看便知身份不凡,通身的气质更与身后柴房的背景格格不入,按理来说,这样的人不该出现在厨房里的。
那是什么样的人,值得这样的人亲手下厨?
宣城还未猜出一个答案来,就听见身后出现一个调侃的女声,道:“驸马身为男子,连下面这种事都会做?”
那人闻声朝她望了过来,并不……是朝她身后的人望了过来,无比宠溺地一笑,道:“今日公主生辰,赶不及回京,臣只能简简单单给公主煮一碗长寿面了。”
她眼中似水的温情几乎要荡漾出来,让宣城光是旁观着,心脏便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起来。
从前的自己粗心大意,竟对这样灼然的情感视若无睹,只把对方当作是一个面冷心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