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何不让人惊恐!这是……天谴啊!

不谈搞玄学的官员惶惶自恐,便是往日里不信这些天命之说的,都心有戚戚。当然,在这之中,有一群人非常活跃,那就是御史,当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想不活跃也不行。

一般来说出了不好的事情,朝廷的惯例是找个人出来背锅,背锅的对象也很多,上到官家,下到地方臣子,只要你背得起,多大的锅都可行。

这信不信先是两说,就这当口,皇宫飘雪,谁都能联系到太皇太后“以母改子”上,怕不是……先帝死不瞑目?不不不不不,这是大逆不道啊!

宋朝太后临朝称制,其实并非先例,真宗时期曹太后就干得不错,但人曹太后绝没这么强硬的,一上来就把儿子苦心孤诣推行的新政一股脑儿推翻了,这是亲娘啊!不知有多少人对此议论纷纷,只是节骨眼上,谁也没敢往外说。

这雪一落,御史的折子就跟雪花一样飘进了皇宫里。

舆论压力大啊,司马光已经上了折罢相,这折子还压在太皇太后的案几上,她是个非常雍容华贵的女人,坐在那儿,便觉气度不凡。

高氏的姑母也是皇后,因为这个关系,她从小就出入宫闱,长大后嫁给英宗,耳濡目染,她其实是有野心的。这并不过分,相反她手段高杆,聪明才智半点不缺,否则想司马光这样的清高文人,是绝不会拥戴她的。

可这一场雪,着实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已明白,只要再上朝,满堂的御史都会弹劾她,让官家出来主持朝政。可她更明白,官家……并不在宫中。

早在她下令废除新政时,官家……就失踪了。

“还没有官家的消息吗?”

跪在旁边的太监战战兢兢地回道:“不曾。”

高氏望着窗外的白雪皑皑,心里堵着的气愈发难过起来,她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忽而头晕目眩,一时便栽倒了下去。

“娘娘!娘娘!来人呢,传太医!”

太皇太后病倒了!这个消息怎么压都压不住,不过半日,连寄宿在城中的赵煦和谭昭都知道了。

赵煦这个浓眉大眼小脑袋,原本是没打算搞落雪的,毕竟他只是重生,又不是成仙,他就是想弄也弄不出来啊,他原本是准备拜托小孙孙去皇陵那边搞点动静,或者是在汴京城中搞点奇异之事,只要能联系上皇权,不拘什么。

谭昭听了十分无语,这倒霉孩子心也是真够大的,不过人都重来一回了,无忌些也不能怪人家,不过皇陵还是别动,毕竟万一被人看出来,那就得不偿失了。至于天现异象,这个实在不好把控,再说宋朝“格物”蛮流行的,万一科学解释了呢。

这种东西要么一击击中,要么就石沉大海,谭昭就不建议走什么曲线救国,来最直接的啊。

赵煦就说什么最直接?

然后,才有了一夜落雪满皇宫。

“你的火,也是这么弄出来的?”

谭昭不想过多解释,便点了点头,话倒是什么都没说。

赵煦也不欲过多了解,他比较关心的是……太皇太后到底是碍于舆论“无奈”病倒,还是真的受惊过度病倒了,如果是真病,病得重不重?能下床吗?

别提什么皇祖孙情,那点儿微末的亲情,早就散播在上一世的各种争端之中了,没有一个皇帝喜欢被人操控着生活,或许太皇太后也是为了大宋好,但……他不接受。况且高氏为人霸道,他母妃怎么也算是生育有功,竟如此苛责她,这让他如何心平!

“接下来,台谏的人,枢密院的人,恐怕就要有所动作了。”赵煦如是道。

谭昭对大宋的官场设置真的头大,一层层的,就跟小学班干部似的,一个班四十个人,各个都有头衔,还美其名曰人人成才,这还不算,科举每两年搞一届,录取率每年都能突破新高,有时候一高兴,还搞补录,再加上荫官的,举荐的,勋贵搞镀金的,宋朝你说你穷你穷谁。

各种官位功能性重叠,三四个人干一个人的工作,效率不高不说,还容易有分歧。最可怕的是,这些文人写折子贼拉长,引经据典,挥毫泼墨,其实有些你看到底,屁话都没讲,简直浪费公共资源,但你要不看吧,他还一封封地上,反正本朝不砍士大夫头,贬了也有机会回来。

所以说,这群士大夫为什么这么嚣张?还不是皇帝给惯的。

感觉就跟玩过家家似的,关起门来大家你争我夺好不精彩,对上外敌,无论是辽国还是西夏,那绝对是和稀泥,能逼逼绝不动手,能给钱绝不逼逼,就跟檀渊之盟后,明明是宋朝赢了,还颠颠地给人送钱,跟西夏也是一样,这是瞅人家打了败仗揭不开锅,还给人送战后补贴还是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