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每一回,待他寻回神志,都能瞧见叶长遥被他抓出来的伤口。
一道一道的,犹如细细的红色小蛇,散发着莫名的艳丽。
他定了定神,以指尖拈起一点蟹肉,送到了叶长遥唇边:“吃罢。”
叶长遥怔了怔,一张口,非但那点蟹肉,连那段指尖都被送入了他口中。
他抬眼去瞧云奏,云奏的眼神并没有一丝闪避,而是迎上了他的视线。
他以舌尖将蟹肉挑起,舌尖不可避免地滑过了云奏的指尖。
云奏收回指尖,眼波含情:“是我剥的蟹肉更合你的口味,亦或是我的指尖更合你的口味?”
叶长遥不假思索地道:“我未及尝出蟹肉的滋味,却已尝出了你指尖的滋味,自是你的指尖更合我的口味。”
云奏心满意足地道:“那便好,你若是回答我我剥的蟹肉更合你的口味,我便再也不剥蟹肉予你吃了。”
叶长遥笑道:“蟹肉何能及得上你的指尖。”
云奏便又拈了蟹肉送到了叶长遥唇边,直至叶长遥吃下他所剥的所有蟹肉,他才又拿起了一直云腿月饼来吃。
未多久,他便将半盏桂花酒饮尽了,口齿生香。
他欲要再去倒桂花酒,却是被叶长遥制止了。
他委屈巴巴地望着叶长遥,叶长遥却无半点松动:“你还是少饮些酒为好,若是醉酒了,该如何是好?”
他未曾醉过酒,想尝尝醉酒究竟是何滋味,便道:“无妨。”
“身体要紧。”叶长遥见云奏还要再言,索性当着云奏的面,将酒壶中的桂花酒一饮而尽。
“你好生小气。”云奏言罢,到了叶长遥面前,居高临下地吻住了叶长遥。
灵活的舌尖钻入叶长遥口中,肆意地搜刮着残余的酒液。
吻着吻着,云奏陡然觉得头脑晕乎乎的,竟是有些醉了。
映入眼帘的云奏面色酡红,如同上了胭脂似的。
叶长遥将云奏抱回了床榻上躺好,自去吃那余下的一只桂花月饼。
月色如水般淌满了大半的房间,偶有犬吠,云奏吐息均匀,突然,含含糊糊地唤了叶长遥一声:“夫君。”
叶长遥不由心生悸动,他自小被父母抛弃,懂事后,认定自己必将孤独终老,毕竟连父母都会抛弃他,谁人能长久地陪伴于他左右?
师父待他不薄,但他对师父谈不上多亲近,师父过世后,他更是独来独往,若非必要,他绝不会主动与人攀谈。
在他早已习惯于孤独之时,云奏却是闯入了他的生命中,让他尝到了被人依赖,被人需要,被人喜爱的滋味。
他将最后一口桂花月饼咽下,当即上了床榻,拥住了云奏,于云奏耳畔道:“今日已是八月十五了,八月三十那日,你的发情期便结束了,到时我们便能出发去观翠山了,待得到了凤凰羽,你的道行便能恢复了。”
八月二十三,王老夫人的卷宗早已由城主呈予当今陛下了,而这日一早,城主得到了陛下的批复——即日斩首示众。
死刑犯按照惯例,素来是秋后问斩,这个秋后指秋分之后。
王者配天,天有四季,王有四政,应当相互对应,春、夏、秋、冬,分别对应庆、赏、罚、刑。
但八月二十三尚不到秋分,足可见陛下之震怒,容不得凶手多活上一日。
城主命人为王老夫人送了断头饭,并于午时将王老夫人押送至刑场。
烈日当空,王老夫人跪于刑场,原就蓬头垢面,游街过后,整个人身上沾了不少臭鸡蛋、菜叶子之类的,显得极为狼狈。
她未料想这一日来得这般早,她杀人实乃一时冲动,但在被抓捕后,便早有心理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