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生眨眨眼,盯着顾老板的伤口看了会,下意识往敖渊身边凑凑,小手又抓紧了敖渊的袖子。
这一刻,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到这个世界上时,面对的那成千上百,死状各异的尸体。
到处都是血。
只是那时候四处都是茫茫的白雪,即便有血也看不太分明,现在则是只有这么一件狭小的屋子,人群混杂,血腥味、夹杂着泥土的腥气,什么都有。顾老板出的血又多,腥味儿也十分严重,在这密不透风的屋子里,顾宴生觉得有点眩晕。
怪不得敖渊说还没死,但是也快了。
这个样子,就算是现代医学科技恐怕也救不了,何况是古代。
果然,那大夫沉重的摇头叹息,说道:“恕老朽无能,只能尽力而为。顾家掌柜这一遭能不能撑得过去,只能看他自己了。”
这话一出,四周顿时一片哗然,却也知道大夫说的是实话。
碗大一个口子从脑袋上开了瓢,没当场毙命,都已经是运气极好了,还能回家让家里人看最后一面。
顾宴生侧过头,眼睛黑亮黑亮的,也逐渐听清楚了四周人说的话。
男女老少都有,说什么的也都有。
“咱们早不就说了,这顾怜儿就是个灾星。”
“可不是,瞧着她回来统共也就两年,这两年里,顾家这些人一个个全都死绝了。最大的那个老太翁就不说了,算是喜丧——可上到她后母,下到最小那个继妹,才六岁,就那么邪门,去城外那河边儿玩的时候,突然跌进河里溺死了……”
“这顾老爷为了贴京城顾府,将自己全家上下的姓氏都改了,背弃自己祖先,说来也活该……”
“人都死了,就别那些了。”
“这顾家也是惨,老子死了,就剩下这么个女儿,还生的这么好看,也不知以后怎么寻婆家。”
“这谁家还敢要,抬妾室都不愿,克死自己一家人了,还想去克死未来夫家吗?”
“不是说这顾怜儿本就跟京城那边不清不楚的?听说刚来鼎城的时候,还是大着肚子回来的……”
之后说这话的人开始远去,顾宴生就没再听到过别的。
顾宴生嘈嘈杂杂的听了一耳朵,目光在说话的人群中游了一圈儿,最终也没说什么。
敖渊默不作声的站在顾宴生身后,然而他高大笔挺的身躯只是站在那,所彰显出的气度就已经让无数人无法忽视,总有人会将目光往他那边看,尤其是去看他那双不同于鼎城百姓的眼。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由那青衣人出面,将屋里围着的乡亲们一一送了出去。
屋内留不下人,所有人也都重新回到了院子里面。
顾宴生有点冷,扭脸却发现,正有一个小团子,昂首挺胸的用嘴巴叼着一个圆滚滚的布团,正跌跌撞撞的往他这边蹦跶过来。